今夜有月,皓月皎皎,照得四野如白昼一般。
秦淮河上,在皎洁的月光的照耀之下,波光荡漾,显得格外静美。
哗!哗!哗!
水雾茫茫的河水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划水声,声音越来越响,夜幕下的河面上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大片黑影,缓缓而来,遮蔽了整个河面,看不到半点波光。
仔细望去,只见一艘艘长达十数丈的大商船顺水而来,一张张风帆在夜空中鼓荡着,一面面商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那片帆影漫江而来,连绵数里长,足足有两三百艘大船,正是赵、王、谢三家的联合粮船编队。
最前的那艘最大的商船之上,四名华服少年,各自身披一袭披风,迎着江风,望向那数百米之外即将抵达的码头,脸上露出兴奋激动之色。
商船越行越近,借助明亮的月色,前面的渡口码头已清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渡口两旁,挤满了手执明亮刀枪的甲士,阵列森严,战旗飞舞,那是江宁城的守城将士。
码头上,一名须发皆白的官员,头戴官帽,身着绯色官袍,肃然而立,在他的身后,由江宁府同知为首,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
江宁知府王汉之,亲率众官员到码头迎接!
在他们的身后,有分别列着三队人马,正是赵、王、谢府三家前来迎接的队伍。
再往后,则是无数的运粮的车马,还有近千的民夫,连绵十数里,一直延伸到了城门口。
见得如此盛大隆重的迎接队伍,商船上的少年,愈发神色激动,心绪飞扬起来。
很快,头船靠近了码头,放下船梯,赵皓原本还想谦让一番,却被身后的谢瑜和王珏推到了最前面,只好当仁不让的率先登下了船梯。
月光之下,四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联袂踏月而来,王汉之也快步向前几步,迎了上去。
赵皓等人急忙长身一拜:“拜见府尊大人!”
“好!好!好!”
王汉之满脸红光,眼中露出欣慰和喜悦的光芒,一把抓住赵皓的双手,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好字。
谁也想不到,江宁城的安危,他王汉之三十余年仕途的晚节,竟然保全在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
四人与王汉之及江宁府的官员寒暄了好一阵,这才分别各自奔向自己的父母——任务完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只是,各家的方式又不一样。
王家的女儿半个月没见到爹妈,终究是少女心性,飞也似的向父母奔了过去,害得王珏只好也急匆匆的跟在后面。
谢瑜虽然沉稳得多,却也是大步流星,那边谢文夫妇也跟着迎了上来,倒也是别后重逢,十分想念欢喜的情景。
唯有赵士盉夫妇凝立不动,尤其是谢芸,完全是一副冷眼看人的模样,看着赵皓一袭轻衫,摇着羽扇,施施然而来,却板着脸,完全似乎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赵皓走到赵士盉夫妇面前,深深一拜:“孩儿拜见父亲,拜见母亲,愿双亲大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福如东海,财源茂盛!”
话音未落,谢芸已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怒声道:“臭小子,你倒是能了啊,成为江宁的英雄了,害得府尊大人还得让老娘半夜起来迎接你……”
赵皓疼得龇牙咧嘴:“母亲,孩儿是捡来的乎?”
谢芸噗嗤一笑,松开了魔爪,随即又板着脸,骂道:“上车,回府再好生拾掇你!”
赵皓满脸苦相的钻进了温软的马车。
“此次买粮之功,全在本公子身上,为何却如此命苦……”
他嘟哝了一句,却往马车内温软舒适的软座上一趟,随着那马车微微的晃动,逐渐陷入了梦乡。
大功告成,全身一阵轻松,自然是最容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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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江宁的百姓大都尚在睡梦之中,城北的陈记粮铺便已亮起了灯,铺门也打开了。
两个伙计从铺门里出来,一个拎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告示,一个拎着一碗米糊。
撕掉昨日七贯五一石粮的旧告示,贴上十贯一石的新告示,仔细贴正按平之后,这才满意的回到铺内。
今日注定是江宁城米粮商们最激动人心的一天,不管是郑氏派系的粮商,还是赵、王、谢三家的粮铺,均是如此。
所以,今日江宁城起得最早的不是那些卖早点的,而是粮商们。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城北,天色逐渐大亮,准备大干一场的陈记粮铺的伙计们早已将一袋袋的米粮搬到了店铺门口,又有人驾着马车,前往存粮的仓库去拉粮,显得格外的忙碌。
陈记粮铺的主家陈弘也早早来到了粮铺。
陈弘做米粮营生也多年,但是一直处于小富状态,家中也有钱有田有店铺,家财过万贯,但是在富商如云的江宁城,却算不得甚么。
然而,此次他却是几乎孤注一掷,欲借此次良机,狠赚一笔。一万石粮的存粮,不但耗光了他的余钱,而且立下将近两万贯的借契。
两万贯,对于赵家来说,可以让赵皓一高兴就捐了出去,但是对陈弘来说,却是冒着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风险立下的借契。
对于商人来说,两成的利润已是极高的了,而这次跟随郑家搞的大动作,能够获得三倍的利润,已足以让他如同赌徒一般,不惜孤注一掷,搭上身家性命。
粮铺早早开门,但是第一个客人却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