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安排老身见一见沈家后生。你三叔在朝中举步维艰,老身倒要看看,沈家小子有何通天手段,远在乡间,却对朝中局势了如指掌。”张周氏淡淡地说道。
她的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让张善禄心中震惊。
从未回家省亲过的三婶亲来定海,是为沈越而来!代表着户部尚书来定海见沈越。
沈越何德何能?
“三婶,他值得如此重视?”张善禄疑惑,“生意之事不代表官场,侄儿不明白三叔为何如此重视他。他提出那建议,虽有用处,也得得罪不少皇亲国戚……”
张善禄对于沈越提的建议,也知道效果。
若说沈越了解朝堂之事,看得透彻,他真不相信。
一个从小没出过宁波府的纨绔子弟,之前也无甚出彩之处,若非破了家,这小子依然在寻花问柳。
三叔跟三婶如此重视,莫不成朝廷有了什么变故。
“是否如此,老身亲眼见了便知。你三叔说了,若此子可堪造就,就把巧儿许给他,让他成我张家姑爷。巧儿被他坏了名节,也算便宜了他。”张周氏有些不满地看着张善禄。
张善禄尴尬地闭口不言。
他闺女张巧儿的婚事,他这个当爹的,很难做主。
张家人讨论沈越之事,定海县衙后院书房,同样有人在讨论此事。
孙德胜四十出头,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外表看来,更像武官而不像文官。
三十九岁中进士,使了一大笔银子走了崇祯四年罢官的吏部尚书王永光的路子,谋了外放定海县的实缺。
这两年在定海县城,早收回了投资,用银子搭上了内阁大学士周延儒的路子。
若要升官,需要的银子自然不少。
定海县,地皮都被刮了数尺。
钦差御史罗成到来,孙德胜如何不慌!
“师爷,钦差御史罗成前来,咱真不去迎接?”孙德胜焦急地问着从京城带来的师爷童冠。
在定海县能站稳脚,跟师爷童冠有着某大关系。
童冠是一名老监生,从14岁开始靠科举,一直到54岁第四十年依然未中举,最终只能无奈放弃,给人做了师爷。
两人狼狈为奸,倒也在这定海县捞足了银子。
之前与赵家图谋沈家,前后更是捞了上万两雪花银。
钦差御史到来,朝廷并未行文下旨通报,孙德胜如何不着急?
“大人勿需惊慌。御史罗成前来,非是因定海县而来……”童冠右手拇指跟食指捏着下巴的山羊胡,平静地对着孙德胜说道。
“非因定海县来,却为张沈两家之事。若是彻查此事,咱们……”孙德胜害怕事情败露。
沈家败了,孙德胜跟赵家联手,关键时刻把沈家唯一的主事人投入大牢,逼着沈家不学无术的败家儿子用地跟房子偿债,一方面为了银子,另一方面也为向张家示好。
周延儒在朝廷不断受到温体仁攻击,若是倒下,孙德胜失去了后台,张培举入阁的希望很大。
甚至,沈越被革去功名之事,也跟他这县太爷不无关系,为的就是帮张家出气。
现在张家倒霉,张培举在朝中被人弹劾,皇上重视了,派出钦差前来查证。
事情败露,张培举少不了落个罢官的结果,更甚则是抄家问罪。
“沈家小子在春风楼与人斗富,写下欠条,人证物证俱在,春风楼前来县衙告状沈家欠债不还,大人为民做主,并无差错。”童冠摇头,“至于张家之事,跟咱无关系。”
听闻此言,孙德胜稍稍宽心一些。
来定海县两年多,跟张家一直都是保持着距离。
倒不是他想保持距离,而是张家分毫都不把他一个知县放在眼中。
“大人,借着此机会,咱可再问赵家要一笔押金费。”童冠舔了舔嘴唇。
定海县普通人家实在是捞不到油水。
几家大户尽皆是小小七品知县惹不起的,能动的沈家,已经倒下,赵家也无甚可靠背景,拿他们开刀也无妨。
“不如敲张家一笔?张家乃宁波首富,若是……”前一刻还在担忧的孙德胜,此刻嘴角都留下了口水。
赵家的富裕程度,远不及张家。
“大人,此事需等钦差到来之后视情况而谋划。”童冠也是双眼放光。
孙德胜无甚本事,在钱财上贪婪,对于手下却是极好,每次得利,皆有一成拿分给手下。
童冠这两年跟着孙德胜,倒也没少捞银子。
张家若是能啃上一口,比他们之前这些年的谋划都要多不少。
“打发人去醉仙楼安排一桌最上等的酒席,晚上宴请钦差。朝廷无公文下发,咱不去迎接钦差,私下宴请,也无甚问题。”一想着可以借钦差罗成的风去咬张家一口,孙德胜的智商瞬间翻倍。
钦差罗成到定海,一路上尽皆是低调赶路,路过任何府县,皆未打出钦差仪仗。
皇上吩咐了,偷偷进村,打枪的不要。
作为皇上的心腹,自然知道事情轻重,所幸,已经看到了定海县城的轮廓。
“大人,前面便是定海县城了。”车夫望着县城轮廓,满脸轻松地扭头对车厢里疲惫的罗成道。
罗成伸出脑袋看了一眼,便缩了回去,“可算到了!”
“陈公公,前面便是定海县城了。”
第二辆马车里,坐着一名面白无须,看不出来年龄,身着银绣仙鹤宝石蓝长袍,头戴镶玉东坡帽的白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