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两汉的朝服。
自从晋室南渡之后,除了刘裕和陈庆之等等少数人曾经短暂的进入洛阳之外,这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如此正式的出现在洛阳的大街上了。
大汉衣冠,上国衣冠!
一时间很多看到这一个场面的人,尤其是汉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从北魏建立以来,鲜卑统治者也一直在积极的宣扬自己政权的正统性,而且这种宣扬是通过各个方面的,从根本上确定了鲜卑政权在北方的统治正统。
这也吸引了很多汉人积极融入北方朝廷之中,逐渐的让北方朝廷和南方在道德lún_lǐ上完全实现了分庭抗礼,甚至相比于江南士族,北方还出现了关陇世家、山东世家这些著名的世家群体,作为北方政权传承的最大保障,而且双方也开始互相攻讦对方的正统性,北方对南方以“南蛮”和“岛夷”称呼之,而南方对北方则以“蛮夷”称呼。
可以说北方的人,无论是鲜卑人还是汉人,从生下来实际上就认定自己是正统的,认为道统和天命应该在自己这边,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北周施行的鲜卑化政策,很多汉人,尤其是那些原本满心希望能够一展宏图的汉人惊奇的发现,自己所支持和拥护的这个朝廷似乎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当做一份子,而且从小学到的圣贤书以及知道的自己作为汉人的身份,似乎在这个政策下都变得非常可笑。
这北朝不管怎么说终归是鲜卑人的朝廷,而不是汉人的朝廷,在这个时代,儒家思想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依然是时代的主流,但是还没有被一系列的扭曲变成后世的八股取士以及纯粹的忠君思想的模样,人们还是有基本的判断能力的。
因此当这大汉的旗帜和大汉的衣冠骤然出现在洛阳的大街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各有滋味。
而扶着马车栏杆看着前方的道路和宫阙的大汉使节,这个时候又何尝不是心中感慨万千?
许善心实际上也算是一个有些愚忠的人,他忠诚于陛下和王朝,而李荩忱看重的恰恰也是这一点,让这个不惜一切代价都会为君王谋取利益的家伙来见宇文宪,绝对可以恶心到他。
作为一个生于江南长于江南的人,许善心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竟然能够走在洛阳的大街上,而且是以这样的身份。看着周围那些衣甲的样式都带着明显鲜卑风格的北周士卒,再看看周围的雕梁画栋无一不是汉家风貌,许善心就有一种难言的心痛。
几百年前,这里曾经是大汉的国都,是天下来朝之地!
而现在竟然已经沾染胡人的腥膻三百年!
不过现在自己是一个使节的身份走入这洛阳城,可以想象在不久的未来,自己将会以大汉的普通臣子来这里朝见大汉天子。
许善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句实话当初不得以向李荩忱俯首称臣的时候,他心中是有一百个不愿意的,但是现在这一切的抱怨都已经随着眼前的景象灰飞烟灭。
这是南方的使节自从陈庆之当初入洛阳之后几乎是第一次以平等甚至是更高一等的身份踏入洛阳城,这个荣耀本身就已经属于自己。而相比于偏安一隅的南陈,跟随着现在的陛下,自己才有可能实现祖祖辈辈北归的梦想。
“敢问可是汉通事郎许君?”
马车在府邸门口停住,这里曾经是北魏的相府,现在已经改成了尉迟迥的将军府,尉迟迥当然没有胆量入主哪怕已经空置的皇宫。而此时一个老将军就站在马车旁边,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大汉使节。
这老将军不用说便知道,正是坐镇洛阳的老将尉迟迥。
尉迟迥这两年可以说也算是走到了人生巅峰,当初他第一次以北周将领的身份参与北周和北齐的洛阳争夺战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后卫将军,虽然因为掩护北周大军撤退而一战成名,但是终归只是一个偏将。而现在尉迟迥已经是齐王麾下坐镇西线、也就是和杨坚对峙第一线的统帅,是宇文宪的体系之中军方不折不扣的第一人。
当然了尉迟迥一个人站在这里,身影也显得分外孤单。他的手下最信任的曹孝达已经战死在襄阳,长子尉迟宽也受伤被俘,能够依仗的也就只剩下了艰难逃出来的尉迟顺,甚至就连尉迟迥的家眷也都陷在襄阳城中,最后还是尉迟迥的正妻元氏出面,把尉迟家的女儿献给李荩忱,方才换来李荩忱不杀之恩,当然这些家眷也是李荩忱留下来对付尉迟迥的。
对尉迟迥来说,襄阳丢了、家眷全部在敌人手中,甚至自己的孙女都被当做了讨好李荩忱的礼物,绝对可以称得上奇耻大辱,因此他这两年也明显衰老,显然肩上的压力和耻辱让他很想直接找李荩忱报仇,可是现在显然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以至于李荩忱派来了使者,尉迟迥甚至都得好生招待。
尉迟迥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名文官,看上去其貌不扬,正是尉迟迥的大将军府长史李惠。
尉迟迥看上去心情并不怎么样,只是出于礼貌客气了一下,而许善心自然更是不敢真的端架子,尉迟迥的孙女可是封了妃的,甚至还怀了陛下的孩子,陛下算起来都是这位老将军的孙女婿。许善心当即郑重的一拱手:“大汉通事卿许善心,见过尉迟老将军。”
尉迟迥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许君请。”
“老将军客气。”许善心一笑,压低声音,“我家陛下和贤妃娘娘委托外臣转达对老将军以及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