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猗倒是朝堂上的老臣了,并没有因为陛下的突然到来而感到惊讶:“还有岭南刚刚送过来的公文尚未批复,不过老臣已经派人前去加急处理了,在过年之前一定全部从门下省发还。”
“路途遥远,有所耽搁,这也不怨你们。”李荩忱微微颔首,“朕这一次前来,一来是看看门下省这些时日的工作可有问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知朕,另外朕也想问问侍中对于现在的南北和谈有何看法。”
裴猗的神情严肃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李荩忱坐下。通事馆也是在他的麾下,所以李荩忱咨询他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当即裴猗低声说道:“陛下,臣以为现在陛下同时和两边和谈,风险过大,固然陛下能够从两边获得好处,但是也不可避免的失去两边的信任,这样对我们来说实际上是得不偿失。”
李荩忱并没有着急说话,他这一次前来门下省,一来是快要过年了前来看看这些府衙之中是不是已经完全懒散,二来也是想要征求裴猗对这件事的看法,毕竟提出来这样做的都是杨素等年轻人——这个年轻是相对于其余老臣来说的,所以李荩忱也想看看裴猗这种在朝堂上混迹了这么久的老人都是什么样的看法。
“君子无信不立,”裴猗起身为李荩忱倒了一杯水,“陛下请。”
李荩忱闻着淡淡的茶香,目光却穿过朦胧雾气直直看向裴猗:“那按照侍中的看法,当拖当断?”
裴猗微笑着说道:“老臣不是宰辅,更不是陛下,这天下应该是战是和,要看陛下的想法。若是陛下觉得还有必要拖下去,那拖也无妨,若是要断,那就应当断的干净,这样待到来年我们动手的时候也就没有必要承担无妄的骂名。”
李荩忱顿时苦笑一声:“这坏人不好做,好人也不好做啊。”
裴猗点了点头:“乱世之中,焉有好做之事?陛下但须知道,只要陛下一天不下决断,那北方的两位恐怕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开战,这样僵持下去,对我大汉并无好处。”
李荩忱深深吸了一口气,的确,现在大汉固然是从两边攫取好处,但是杨坚和宇文宪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的一直这么便宜大汉,大汉若是一直这样骑墙,那他们就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开战,毕竟谁都不知道大汉最后会倒向哪一边。
时间一直拖下去,对于大汉来说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哪怕是李荩忱现在终于有了火药,底气也难得的愈发坚硬,但是并不代表李荩忱就有足够的本钱和北方的两个人口众多的势力一较高下。
看来这件事必须要抓紧和杨素等人商量一下,做出抉择了。
而李荩忱话锋一转:“那爱卿以为,当前朝廷上最大的问题又在何处?可有改进之地?”
裴猗怔了一下,李荩忱直截了当的问他这种问题,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不过也的确,任何人说什么话出来都得有所顾虑,但是裴猗身为当朝车骑大将军的父亲,身后的背景足够强硬,也的确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陛下,大汉一载之内拓土千里,不仅仅需要人口,还需要人才。”裴猗淡淡说道,“陛下之雄心,志在千里,不可能被拘束在这烟雨江南之中,也因此,如何才能打破常规、求贤纳士,才是陛下最应该考虑的,没有人才支撑,这偌大的王朝,也不过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对外张牙舞爪,但是对内却是一团乱麻,那么久而久之,这个瘸腿的巨人终究会因为不平衡而倒下。”
李荩忱的目光逐渐锋锐,而裴猗急忙放下茶杯,郑重一拱手:“臣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而李荩忱笑着伸手搀扶起来裴猗:“爱卿何罪之有?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爱卿这一番话当真发人深省。”
一个王朝想要真正强大,不可能只是对外强硬,那叫穷兵黩武,对内也要有完善的人才流动制度,让整个王朝内部“人尽其力、物尽其用”,才能够满足王朝扩张的需求。
人才的问题的确是李荩忱已经思考盘算了很久的问题之一,大汉对比于北周,缺人,自然也就缺少人才,而如果再让更多的人才埋没于荒野之中,那么这种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现在双方采取的招贤纳士的方式还是九品中正制,但是在九品中正制的基础上,李荩忱还是做出了一定的改动,书院的设立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现在成都书院、金陵书院和岳麓书院都已经开始招生运转,并且将会在明年开春为大汉送来第一批毕业的学生。这些学生会进入太学进修之后,直接获得官身。
而这些学院招生的方式已经和后世的科举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因为这种招生的方式仅仅是局限在学院上,而没有扩展到整个朝廷的人才选拔上,所以并没有引起世家的大规模反弹。
虽然在大汉的朝堂上,东南士族、巴蜀世家、北方世家等等派系复杂、相互之间也多少有矛盾,但是李荩忱一旦开放科举,很有可能会导致这些世家联手反对。
这些世家之中也不缺少目光长远之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科举对于世家的威胁。或许在短时间内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还是以世家子弟为主,但是随着科举的深入和社会的和平稳定,肯定会有更多的寒门子弟甚至是庶民站出来,抢夺走原本属于世家的位置。
但是正如裴猗所言,若是李荩忱不采取新的人才选拔方式的话,那么随着时间的推迟,整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