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烈大步走进来,他们之间已经甚是熟稔,这中间的礼节自然也就减少了,只是相对一拱手便算作见礼了。
萧世廉一边让下人沏茶焚香,一边微笑着说道:“看你满面春风,司空应该很好说话吧。”
裴子烈嗯了一声:“司空并没有将话说死,但是也强调了一旦需要,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站出来说几句话是没问题的。”
“司空的几句话,可不只是几句话啊。”萧世廉轻笑一声。以吴明彻的身份和地位,他开口说话,就算不代表吴明彻的支持,也足够表明他偏袒的态度,所以这几句话就已经完全足够。
“伯清,咱们要知足常乐啊。”裴子烈笑着说道,“裴尚书那边怎么说的。我看你笑的开心,怕是也没问题?”
“裴尚书本来就心向太子,自是很干脆地答应了,”萧世廉品了一口茶,不过旋即皱了皱眉,“倒是他那个儿子裴蕴,似乎不太同意,当时某前去拜访的时候他也在,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某总觉得那个家伙眼神不善。”
裴子烈皱了皱眉:“裴蕴······上一次诗会的时候某就觉得此人深有心机,其最终能够走到第三关,更多是依赖于徐德言,而最后更实在其余人刚刚看到题目的时候就交上答案,使得很多人最后只能匆忙写作,完全乱了阵脚。相比于裴尚书,这个裴蕴,似乎更不好对付啊。”
“好在裴尚书之为人,你我也清楚,应当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萧世廉脸上神情也凝重几分,和徐陵家那个明显对这种政治风云不感兴趣的徐德言不同,这个裴蕴还真是拿捏不准的变数。
裴子烈微微颔首,至少裴忌的人品还是可以信得过的,而且裴忌原本就是站在太子这边,应当不会临阵倒戈,不过旋即裴子烈想起来什么:“对了,世忠老弟呢?还没有回来?”
摇了摇头,萧世廉笑道:“徐陵这个老狐狸,怕是不好对付,世忠恐怕套不出来他的态度啊。你和司空熟稔,而裴尚书也是直爽的人,有些话可以开门见山的说出来,但是这徐陵老狐狸,可不能用这种法子,估计有世忠愁的了。”
“嗯?难得你看的清楚。”裴子烈忍不住嘲讽了一句,这家伙平时一向懒得动脑子,难得他今天能够细细思考清楚,只不过萧世廉这笑容之中,多少也带着无奈和苦涩。
徐陵至始至终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可是真正能够影响到陛下,或者说在关键时候阻止陛下改换太子的,也只有他。
“走,咱们去找沈公问计。”裴子烈下定决心,霍然站起来,“左卫将军这几天忙于统筹辎重兵刃、准备大军缺少物品,恐怕无暇顾及这些,所以现在只能靠咱们了。”
萧世廉郑重的点了点头。
正如裴子烈所说,现在身为军中第一大将的萧摩诃,自然不可能一天到晚的只是想这些事情,上一次吕梁之战虽然吴明彻及时先将辎重队伍撤了出来,但是实际上还是有很多大型器械以及多余的粮草、兵刃、衣甲扔在了吕梁,损失虽然不算大,但是终究还得补充。
尤其是现在南陈军中正在招募新兵,准备下一场大战,对于这些物品的需求更多,而这些虽然不用萧摩诃亲自去操办,但是也得他在后面指挥安排,这几天萧摩诃吃住都在府衙,甚至连家门都没有进过。
至于京城之中愈发湍急的暗流,早就被这个一切以军中为重的大将给扔到脑后了,对于他来说,如何尽可能多的搜集资源,打赢下一场大战,才是关键,因此现在必须得裴子烈和萧世廉自己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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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乐昌公主低声念道,娟秀的字体出现在上好的“四尺丹”上。
这四尺丹相传是东汉造纸大家蔡伦的弟子孔丹所发明,采用青檀树之纤维制造,工艺复杂,但是制造出来的纸张软硬适度,易于书写,极为珍贵。而在后世漫长的演变之中,这种“丹纸”最终因为宣城所制造最佳而成为“宣纸”,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这个甚至很多文书案牍甚至都还是以木片和竹简为载体的时代,能够买得起这样纸张的,当然也都是豪门大户。
李荩忱静静看着乐昌公主誊写,一抹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女孩认真的样子让李荩忱有些恍惚。冰肌玉骨,雪肤乌发,不过如此。似乎察觉到李荩忱的目光,乐昌微微抬起头:“怎么,公子觉得小女子所写可有问题?”
“不,看乐儿姑娘书写,颇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令人心驰神往。”李荩忱急忙正色说道。
“公子说笑了。”乐昌公主淡淡说道,放下笔看着墨汁淋漓的纸,若是这家伙带着笑说这样一句话,总让乐昌觉得是在溜须拍马,但是李荩忱一本正经的说,神情郑重,让乐昌心头微微一动。
这个人······还真是不太一样。
李荩忱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有着倾世姿色的女子在想什么,他只是想抓紧把她伺候好了、安安稳稳的送走,然后拿着这一篇《爱莲说》去请徐陵过目。
李荩忱不是太监,也不和陈文帝那样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活生生一个大美女站在眼前,要是不想多交流一下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李荩忱更清楚什么是当务之急。
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子肯定身份非凡,李荩忱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