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蒋元逊代表着朝廷,也不能辜负了这些父老乡亲们报国的拳拳之心。
当要下山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山上的牌子。
万众一心,活了这么久,他从未如此深切地明白这四个字。
这个大汉,真的已经把整个世界,变得和自己曾经生活过几十年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了。
看着山脚下那些人群,有老有少,但是每个人都骄傲的挺起胸膛——要知道所有支前的丁壮和陪同他们前来的、代表乡里来送一程的族老们,都是被敲锣打鼓、挂着大红花送出村子的,不管怎么说,支前也是最靠近火线的行动了,对于村子来说也是荣耀。
如果说蒋元逊之前习惯了的世界,是一个充满战火和杀戮的世界,人们艰难的在这个世界之中求生存,生命脆弱得就像是草芥一样,狂风一吹,人只能随风摇摆,飘散到什么地方谁都不知道,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即使是身在社会最高层上的衮衮诸公,有的时候都不可能避免这样的悲剧。
可是现在的世界,似乎一切都变了,太阳刺破了笼罩在这片土地上三百年的阴云,每个人都有机会站定之后昂首挺胸看向前方倒卷的阴云,都有机会举起手中的刀剑,向天空之中的云怒吼,甚至都可以向北方那强大的敌人宣战,向着这曾经的时代宣战,将一切阴暗的社会运行规律全部都打破,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真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啊,充满光明的世界啊······
蒋元逊心中有些无奈。
若是自己能够再晚生二十年,此时正值壮年。
不过他还是打起精神。
老天爷虽然没有让他成为时代的弄潮儿,但是至少让他看到了这一切。而现在他就要站在这里,成为坚定的中流砥柱,支持着那些弄潮儿,让他们在浪头上勇敢的挥舞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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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昌扶着自己的大肚子站在一边,而尉迟炽繁和萧湘一个捧着头盔,一个捧着护心镜,其余几个婢女则拿着李荩忱的衣甲,正服侍李荩忱更衣。
李荩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还没有到而立之年,但是年轻的皇帝都已经觉得自己因为伙食好而且运动少,有些发福了。
好在李荩忱这些年来也没有少锻炼,禁卫军的拉练很多时候他都是亲自参与的,当然了往往皇帝陛下只能跑在中下游的位置上——再往后都是不敢超过李荩忱的亲卫和军中陪同将领以及凑热闹的太尉府属官了,其余的士卒就算明知道陛下在前面也得超过去,因为军中是有明确规定的,连陛下都跑不过的全部加练五里地。
平时李荩忱也很注意剑术、枪术等等的训练,但是毕竟比不上当初在军中征战,为了生存,每天实际上都在进行大量的锻炼,身体强度已经不是另一个时代的小白领李荩忱能够相比的了。
这让李荩忱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当初刚刚来到江东,几乎没有立锥之地,当时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每日拼命练武和翻阅兵书,自己能够走到今天,和当初的积淀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否则说不定哪一次冲锋的时候,自己就因为武力不行而倒下了。
至于现在,没有了当初的生存压力,就算是依旧注意训练,终究和当初不一样了······
“陛下日理万机,当然不能和当年沙场征战相比。”乐昌看到李荩忱的动作,显然已经明白他在想什么,低声说道,“不用放在心上。”
李荩忱笑了一声:“髀肉复生,是时候沙场纵马了,否则军旅男儿,恐怕都快忘了当初朕是如何带着他们沙场征战的。”
乐昌登时秀眉微蹙,沉声说道:“陛下一国之尊,位高九五,御驾亲征已经是冒险,怎么还能再率兵冲杀,只要在禁卫军的层层拱卫之下莅临中军、安然观看汉家儿郎厮杀就可以了。”
旁边的尉迟炽繁也是补充道:“没错,陛下大旗所在,大汉儿郎自然会拼命向前,陛下自己,可不能再冲杀战场上了,就算是陛下为了逞一时之快,也得为江山社稷考虑,后宫之中若是剩下了我们这些孤儿寡母······”
“陛下福大命大,但是箭矢终究是不长眼的,前线战事,可远观而不可亲临。”萧湘赶忙抓住了李荩忱的手臂,“臣妾犹然记得当初天宫院一战,箭矢已经落入院墙之内,何其凶险,陛下已经不是当日之陛下,切要为天下考虑。”
李荩忱默然片刻,还是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乐昌她们的担心于公于私都没有问题的,确实,现在的自己,就算是再披上衣甲、提起来子云枪,也终究不是当初的李荩忱了,天下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万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几位嫂嫂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阿兄是一步也上不了前线!”此时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大汉的长公主手里提着一支梨花枪,已然全身披挂,大步走进来。
“怜儿,你这是干什么?”李荩忱顿时眉毛一挑,不满的说道,“你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不好好地在家带孩子,这一身打扮难不成还想和朕一起上战场?”
“为什么不能?”李怜儿顿时掐腰振振有词,“谁说女子不如男,如何就不能上战场?整个后宫之中的嫂嫂们都已经在配合着前线的作战,我身为大汉长公主,自然也要尽一份力。”
李荩忱这个时候大概明白了什么,环顾四周,乐昌等人显然早就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