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空河东?处道兄好大的口气。”李询不由得笑道。
“不信?”杨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打赌?”
“我信,不赌。”李询回答的很果断。
同出身关陇,他和杨素之间自然也不陌生,现在朝廷中逐渐形成的地域派系间的对峙,更是让他自然而然的和杨素站在一起,算是自己人之中的自己人,说话便也能调侃几分。
更何况他这个征南将军,论军中官衔也在杨素之上。
要不是杨素还是河东巡抚,这个文官官衔和四征将军平起平坐,李询就算是让杨素来给自己见礼,也没有任何的不对。
“这多无趣。”杨素感慨。
“那是你有趣,还不是我倒霉?”李询哼了一声,“言归正传,处道兄对裴世清说了什么,竟然让此人如此惊骇?”
杨素笑道:“你猜呢?”
“你那些花花肠子,某向哪里猜?”李询直接说道。
“征南将军这么说,那某可不乐意说了。”
“不说算了。”李询摆了摆手,作势就要去找韦圆成等人。
杨素摇了摇头:“也罢,那就告诉你。”
“某不听。”
“有完没完了?”
“好,你说。”李询转身回来。
杨素哭笑不得,这家伙变脸倒是快,不过这架势俨然已经变成了自己求着他来听:“南疆走一遭,征南将军狡猾了。”
“你说是不说?”
“其实很简单,某直接告诉他,大汉可以无裴氏,裴氏不可无大汉。”杨素笑道,“大汉想要什么,闻喜裴氏就要给什么,他们实际上没得选。”
“够狠。”李询点头。
杨素果然不会让人失望,这句话很简单,但是足够让裴世清心中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千言万语化作齑粉,因为这就是闻喜裴氏现在面临的残酷却又难以改变的现实,在现实面前,任何的巧言令色都只是浮云而已,挥之即散。
杨素径直说道:“闻喜裴氏只是一个开始,闻喜裴氏之后,河东哪个世家都别想跑掉。”
“这样是不是太狠了?”李询不由得问道,身为一名武将,这并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情,但是想到河东世家有可能在杨素的压榨下倾家荡产,多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杨素沉声说道:“取缔世家,本来就是朝廷的政策所在,既然江南世家都已经被取缔,那么河东自然也跑不掉,河东世家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来享受特殊的待遇,现在某给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主动的把应该交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这样至少还能让他们自己给自己留下一点回旋的余地,不然的话,等大军上门去收缴,那等待他们的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李询怔了一下,此言倒是不差,别看闻喜裴氏被狠狠的敲诈了一笔,但是至少还不至于让整个家族一下子就走到覆灭的边缘,甚至闻喜裴氏还能剩下来一点钱粮作为生身立命之本,而如果他们不把这些东西交出来,那就是汉军上前去收了,到时候他们的下场并不会比那些已经沦为普通百姓的江南世家好到哪里去。
个中利弊取舍,闻喜裴氏其实应该是清楚的,不然的话裴世清今天肯定都没有勇气走出这个门。
“难道处道兄不怕闻喜裴氏反过来咬我们一口么?”李询又问道。
现在北周还没有真的倒下,闻喜裴氏如果想的话,还是可以跟着北周一起对抗大汉的,再加上其余已经意识到自己命运的河东世家,加在一起也是一股不能小觑的力量。
杨素笑了一声,李询的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有些天真,不过估计在座的不少人也有类似的疑惑:“一来邺城传来准确的消息,裴矩已经辞官,闻喜裴氏自己从周人的朝廷中枢之中退了出来,显然是主动的和宇文宪划清界限,此时再着急的跑回去要和宇文宪并肩作战,他们能够拉得下来脸,宇文宪呢?身为君主,岂是那么容易就接纳一个反反复复的人,宇文宪对于裴矩的所作所为,必然已经不敢再相信。”
李询微微颔首,宇文宪当然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将希望重新寄托在裴矩对北周的忠诚上,因为人尽皆知,裴矩的忠诚基本等于没有。
而杨素紧接着说道:“二来现在白袍和羽林骑已经秘密抵达闻喜,闻喜裴氏之生死,也不过陛下点头之间,闻喜裴氏有胆量去赌么?性命和钱财,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李询和韦圆成等人面面相觑。
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才是闻喜裴氏没得选择的主要原因吧?
杨素轻轻咳嗽一声,你们的眼神不要那么古怪。
李询笑了笑,径直走到舆图旁:“斥候有没有消息传来?”
黄玩和韦圆成等人都起身,跟在李询身边低声讨论。
杨素这种狠人,还是和他保持距离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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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守知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
蒲州城的一座酒楼包厢之中,裴世清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个家伙。
王隆为他设宴,代表太原王氏为他接风洗尘,这裴世清很感激,但是他还是要问问王隆,知不知道现在正在做什么。
王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饶有兴致的晃动着酒杯,看着酒杯之中的液体晃动:“自然。”
“那为何王太守还这么做?!”裴世清冷哼道。
王隆笑了一声:“这还不简单,你们拿出去得多,太原王氏拿出去的自然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