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世家的崔彦睦,对于那些一个个就像是土狗一样围着自己的村长和寨主们,心中自然是不屑一顾,反倒是对自己并不怎么感冒的柳述,引起了崔彦睦足够的兴趣。
这个家伙看上去也土里土气的,但是性格和其他人不一样。守着自己的几个村子,一直无欲无求,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过这种隐居的生活,还是对崔彦睦现在开出的条件并不满意呢?
崔彦睦饶有兴致的看着柳述的背影。
这个家伙似乎让人看不透啊?
保不齐真的是世家子弟出身,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隐居于此。
只是看他选择的那远离市集人烟的地方,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为了蝇头小利就会奋不顾身的人,要么就是在静待时机,要么就是在躲避什么。
希望是前者吧,他要的时机,自己可以给他。
柳述难得有些紧张,因为他发现崔彦睦正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对他应该是很感兴趣。
这位刺史,没听说有龙阳断袖之癖啊?
柳述端起酒杯,走入人群中,和大家寒暄。
“柳兄,借一步说话。”此时,崔彦睦的一名幕僚走了过来。
顿时柳述感受到一道道嫉妒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想要低调的,但是崔彦睦这是什么意思?
最终柳述还是无奈的走到了崔彦睦的面前,而崔彦睦正在和韩老、蒙老等本地族老笑着说些什么,见到柳述过来,当即说道:“柳老弟,本刺史正和几位族老说到你呢,能够潜心躬耕、安民一方,的确是我大周万民之楷模啊。”
柳述急忙摆手,连说不敢。
而韩老等人脸上显然都露出不悦的神色。在这潞口镇,他们就是主人,崔彦睦不表扬表扬他们也就算了,竟然还当着他们的面表扬这么一个外人——因为柳述来潞口镇的次数并不多,几个家族也管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因此韩老等人并不认为柳述是自己人,这个家伙分明就是在他们鞭长莫及的地方自成一体。
崔彦睦却仿佛没有看到族老们的神情,笑着说道:“柳老弟不用谦虚,这潞口镇屯田之事已经久久没有人负责,而潞口又是?水下游一等一的重镇,屯田到底是国家之根本,不知道柳老弟有没有兴趣担任屯田校尉?”
族老们顿时眉头紧皱。
潞口是屯田之所,但是没有屯田校尉,实际上一直都是他们这几个家族在负责这件事,现在多了一个屯田校尉,不就等于多了一个顶头上司,而且还是自带兵马的那种么?
崔彦睦这是存心想要恶心他们?
“某素无大志,屯田校尉之职,还是请刺史另请高明吧。”
柳述很干脆的拒绝了,让族老们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还算识相。
崔彦睦只道是柳述认为这个屯田校尉的官职太小,而且容易得罪人,微微颔首:“看来柳老弟是觉得某这座庙太小啦,要不某传信给独孤总管,保举柳老弟为燕郡或者渔阳郡屯田都尉如何?”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而崔彦睦也笑吟吟的看着柳述。
一个屯田校尉满足不了你的胃口,都尉总可以吧?
一介布衣,要求也不能太高了,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有机会可以一步登天?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柳述都打算先答应下来了,而一名幕僚快步走过来,将一封加盖火漆的信递给崔彦睦。
崔彦睦本来想让放一放,不过看到上面写着独孤永业的名字,一时也不敢怠慢,急忙打开。
信上总共只有两行字,崔彦睦登时脸色大变。
柳述,很有可能是接应汉军海军登陆的白袍?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就站在自己对面的柳述。
这家伙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正和几位族老低声说着什么。
他很淡定?
独孤永业并没有在信上给出任何的证据,这就说明应该只是他的猜测。而崔彦睦也有自己的猜测,柳述很明显是一个想要隐居待变的人,因此他挑选一个不会直接卷入纷争之中的地方也在情理之中,并且按时缴纳税款之类的显然也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总是前来打扰。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人的种种作为并非不能解释。
相比之下,甚至独孤永业这从军事角度上做出的揣测,反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准确性了。
不过独孤永业此人,崔彦睦也很是了解,他和他那个不靠谱、总是想要搞事情的儿子独孤须达不一样,生性稳重,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判断,甚至还专门动用八百里加急把这个消息送过来。
这个柳述,到底是什么人?
是一个等待机会、一飞冲天的隐士,还是一个来自与南方的密探,不,准确说是一枚镶嵌在幽州的钉子?
崔彦睦看着柳述,假如目光能够刺透皮肤,那么崔彦睦真的想要知道柳述的心里正在想什么。
柳述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含笑看着他,笑容堪称是“人畜无害”:“刺史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我等应当回避。”
几个族老也注意到崔彦睦的神情不对,心中固然好奇,却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知道反倒是最好,因此纷纷告退。
崔彦睦重新低头看了一遍信纸,手微微颤抖。
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然的话一旦留到后面,很有可能会成为祸害。
刚才还期望能够任用柳述的崔彦睦,此时心态已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