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逐渐向前,陛下车驾也出现在视野之中。
万民随之叩首,用最高的礼节恭迎大汉陛下的到来。
车驾停下,李荩忱伸手掀开帘幕走出来。
他腰悬佩剑,不过并未身着正装,一身干练的黑袍上赤龙盘绕,而头上的金冠熠熠生光。
李荩忱不需要任何人搀扶,纵身上马,环顾左右,朗声说道:“朕率军北伐,得天道庇佑、有将士用命、赖万民攘助,以有今日凯旋。天下一统,是朕之功,是万千大汉儿郎之功,亦是大汉万民之功。今日,万民皆是胜者,因此皆平身而起,与朕共庆此功!”
“吾皇万岁,万万岁!”无数军民齐齐行礼高呼。
紧接着,城墙之上,鼓声阵阵响起。
沿着城墙,手持斧钺礼器的士卒率先唱道:“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城内城外,大家对于这首据说是陛下于战场上临阵挥毫的诗歌早就很是熟悉,因此纷纷高声唱道:“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无人,汉道昌!”
“胡无人,汉道昌!”
歌声震天,洛阳城中,四野之上,百姓将士,都在高歌。
站在城门上,乐昌看着李荩忱纵马向前的身影,已经热泪盈眶。
阔别经年,自家夫君、大汉的天子,似乎瘦了一些,也黑了,但是他真的实现了多少先人前赴后继都没有实现的梦想。
乐昌作为李荩忱最为亲密的枕边人,当然很清楚陛下有多么盼望着这一天,也清楚陛下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付出了多少努力。
“走,下城,迎接圣驾!”乐昌径直转身。
策马入城,李荩忱第一眼就看到了乐昌的身影,除了乐昌之外,还有两侧的尉迟炽繁和沈婺华,心中不由得感慨良多。要说自己这两年来亏欠最多的,应该就是她们了。自己在前线冲杀的顺风顺水,当然得益于乐昌她们为李荩忱坐稳了一个大后方,化解了所有有可能窜出来给李荩忱拖后腿的矛盾冲突,才让李荩忱能够不受阻碍的一路向前。
不然的话,无论是江南的世家死灰复燃,还是南北文武官员之间的冲突,而或者因为南洋发现金矿等矿产而甚嚣尘上的南下政策等等,随便哪一个,都有可能让李荩忱不得不暂时放弃北方的战斗,先回到建康府坐镇,以防宵小之辈趁此机会彻底扰乱自己的后方。
从当初的一介白丁到现在的大汉陛下,李荩忱这一路走来,固然朋友有很多,敌人也有不少,尤其是那些只是蛰伏起来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闹出来乱子。
显然乐昌努力调和留守京中各部官员之间的矛盾,并且把这些有可能的变乱都扼杀在了萌芽中。
李荩忱翻身下马。
以乐昌为首的妃嫔和群臣齐齐行礼:“恭迎陛下还都!”
“平身!”李荩忱径直走向前,伸手扶住乐昌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多谢皇后了。”
乐昌抬起头,眼角的泪水已经风干,嘴角边掠过一丝笑容。
巧笑嫣然。
李荩忱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
恍惚眼前的这个衣冠华贵的女子并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自己两个孩子的母亲,而是十年之前那个在峡谷深处看到自己苏醒之后的少女,秀眉轻挑,美目流光,俏脸之上的如释重负令人心疼,而唇角边勾勒的笑容更是令人沉醉。
“别看了,大庭广众之下呢。”乐昌被李荩忱这么看着,心里自然也是美滋滋的,不过她还是保持理智,低声提醒。
李荩忱颔首,刚想要接见百官,一个总角少年就站了出来,手里端着盘子走过来,声音之中还带着稚嫩,或许是因为平时也很少见识这样的场面,连手都在颤抖,有些紧张,惹得盘子里的那杯酒都微微洒出来了一些。
李荩忱顿住脚步,不由得感慨,曾经那个绕着自己团团转、牙牙学语的小沧海,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儿臣献酒一杯,为父皇接风洗尘。”李沧海昂首说道。
李荩忱看向乐昌,乐昌含笑看着他。
好啊,这是在明摆着提醒朕,沧海也已经越来越大了,是时候册封太子了。
有太子,则国有延续。
李沧海在此之前虽然已经实际上在履行太子的责任,比如一些往来奏章之类的他都要进行系统的学习和分析,但是至少在名义上和太子还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乐昌耿耿于怀的地方。只要一天不册立太子,就给人一种自家儿子,也是陛下的嫡长子,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李荩忱实际上也有自己的考量,太子一旦册封,往往很难再有废立,废立太子往往不只是意味着皇室对外承认太子缺少贤德,更是体现出皇帝本身识人不明甚至同样也有贤德方面的问题,而且选定的太子师之类的同样没有起到教诲的作用,到时候丢面子的是皇室还有本身和皇室亲近的一大片官员,将会直接动摇社稷。
因此李荩忱并不倾向于过早册立太子,至少要让自己先考察一下这几个孩子的德行,不然的话贸然立了一个未来明显难以继承江山社稷的,那之后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历史上多少圣德明君,都曾经因为立储的事闹得被后人指摘,即使是汉武帝、唐太宗这种都不能幸免。
不过话说回来,迟迟不立太子,自然也会导致天下猜忌,还会引起朝野之间结党营私,各个官员为了拥戴更能侧重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