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辛苦了。”李荩忱看着憔悴的陈禹,忍不住说道。
自己当时让陈禹从白袍统领的位置上退下来,就是觉得白袍那边的事务未免繁重,陈禹这些年为了白袍殚精竭虑,也是到了休息的时候。尤其是之后白袍的工作重点将会放在辽东还有西域等地,陈禹假如还是统领的话,少不了要东西往来奔波,未免劳累。
但是自己好像忽略了,御史台现在也不是清闲之地。
清查吏治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再加上和北方归顺大汉的官吏对接,自然也要对这些官吏们进行考核,也并不是任何人只要曾经在北周担任过官员,在大汉就能继续他们的职责,降级使用是必然的,甚至有些口碑并不怎么样甚至已经被很多同僚指摘为“德不配位”的,想要被降级使用?想得美,不把你撤职那就是御史台的疏忽。
大汉现在还没有人才紧缺到什么破烂都照收不误的地步。
因此一向清闲,顶多就是每隔一段时间派人下去到各个州府巡视一圈的御史台,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各种信息都需要他们核对考察。不过不管怎么说,终归是要比白袍那边好一些的。
一个是在阳光下,一个是在阴影里,承担的压力自然截然不同。
“相比于白袍,御史台并不算辛苦的了。”陈禹和李荩忱之间关系亲近,自然在行过礼之后就没有必要说话客客气气的,“陛下今日怎么有空闲到御史台来了?”
说着,陈禹就注意到了跟在李荩忱身后的乐昌还有尉迟炽繁,皇后和贤妃都是微笑着行礼。
陈禹顿时明白过来,昨日内府第一次调整划分,本来就惹起了很大的争议,参与到这一场辩论之中的官员们固然是在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做得对、哪里做的错,陛下最终寥寥无几的表态,让他们都捉摸不定陛下的心思。
陛下到底是觉得自己做得对还是做的不对呢?
很多年轻的官吏算是揣摩到了什么叫做圣心难测。
亲身参与到了这场辩论中的官员们尚且心中忐忑,更不要说那些根本没有参与其中的官员,他们当然更想要努力去揣摩陛下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或者内府和外廷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调和和发展。
很明显陛下并不想要激化内府和外廷之间的矛盾,因此很多人也就有了落脚点,以此出发,开始积极酝酿奏章。保不齐自己就能够正中下怀,说中了陛下的心思,那之后受到重用、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
陈禹很能够理解这些年轻官吏们的心态,毕竟有捷径的话谁还想脚踏实地的努力,哪怕是最后很有可能没有人能够成功的走通捷径,不过至少有这种可能就可以尝试一下嘛!
说来也有点好笑,从前几天内府分割的风声放出来开始,御史台的不少年轻官吏们都开始蠢蠢欲动。
御史台中主持的官员,多半都已经是和陈禹这种已经快要从官场上退下去的了,他们一生之中收获的功名利禄已经足够多,自然也就不觊觎这些,只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而还有一小部分是和杜齐这样,封疆大吏当过、中枢要员也当过,当然也不在乎这一点,他们想要搏取进身之路,就更要从本职工作上下手,将御史台经营好了,陛下肯定不会放任他们在这里呆着。
剩下的关心此事的自然就是那些年轻想要上进的吏员们,论整个御史台中谁对陛下最了解,那自然是陈禹了,曾经的白袍统领,不管怎么说都是陛下身边一等一的心腹,当让白袍的赫赫凶名摆在这里,因此让他们直接去和陈禹打探这件事自然不可行,所以只能有事没事的往陈禹身边凑,能够探听点什么是什么。
陈禹干了十年的白袍统领,敌人的心思尚且都在他的拿捏之中,更何况这些自己人的心思,所以他只是略微揣摩就知道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心中好笑的同时,却也没有直接提醒他们,陛下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丢下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好好干,反而挖空心思的想要迎合陛下甚至干脆直接迎合内府或者外廷之中某一方的人感兴趣。
陈禹并没有这个义务,在白袍十年,他也学会了什么叫做“独善其身”,更是清楚这些年轻人们总想着能够走捷径一步登天,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里轮得到他们享受这种好事?所以只有等他们吃了教训之后,才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趁此机会,陈禹把这些平日里悠闲惯了的吏员们抓在身边,一个个的安排活计下去,整个御史台由内到外忙作一团,可是抱定要从陈禹这里获得些什么的吏员,有苦难言,却也只能乖乖干活,甚至还有一些人认为这或许正是陈禹对他们的考验,因此干活更是卖力。
不过陈禹也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还真的从天而降。
周围的吏员们都恭恭敬敬的躬身,陈禹和杜齐这些早年从龙的重臣可以和陛下随便一些,他们可不敢。
不过李荩忱并没有在前庭停留,直接和陈禹一起走入书房,除了杜齐之外没有任何御史台的官吏们随同。
陈禹看到乐昌和尉迟炽繁的时候当然就知道陛下的来意,的确,拆分内府与其说是外廷的压迫,倒不如说是陛下自己害怕内府内部的监察制度存在问题而导致姑息养奸,不然的话以陈禹对陛下的了解,只要陛下本身不愿意,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陛下的想法。
自信甚至有些执拗,这或许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圣明仁德之君应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