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裴子烈并不认为羌人能够走到那一步,毕竟湟水谷地和洮水谷地虽然是羌人长期以来盘踞之地,但是大汉对此并非全无了解,甚至可以说早就有所掌握。
实际上大汉的金城郡就已经在湟水下游,属于湟水流域中的城池了,这些年大汉通过在金城郡等地开辟的榷场,和羌人也多有商贸上的往来,当然也趁机搜集了羌人的很多情报,对羌人内部的布防、兵力等等情报都有搜集和汇总,只是之前受不受重视的原因。
李荩忱设立白袍这么久,当然不是让白袍只把注意力放在现在的敌人身上的,在政治上、在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的敌人,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唇齿相依、共抗强敌的时候,自然就是朋友;抢夺资源和土地的时候,自然就是敌人,有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有所转化,一切都很自然就可以从朋友过渡到敌人,或者从敌人变成朋友。
因此白袍搜集情报的范围除了中原宿敌之外,周围部落、国度都没有放过。吐谷浑当初名义上是大汉的盟友,而白袍也是借着双方的通商,逐渐在吐谷浑内部埋下了很多钉子,现在这些钉子都已经被激活,并且源源不断的提供情报。
可惜羌人这边不太好下手,自从鲜卑人占据中原、羌人退回故土之后,就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本族群居并且内部通婚的习俗,尽可能的减少和外界的往来,白袍自然很难在其中安插人手,而收买羌族本地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反而有可能会被羌人来一波双面间谍,到时候兵败都不知道是怎么败得。
不过之前白袍搜集的和羌人有关的情报也已经足够多了,没有了内部的配合,汉军大不了强攻就是了,再加上汉军火器的强大,羌人十有八九是撑不住的。
因此羌人那边的战斗很有可能很快就会结束。
整个西北战局最麻烦的,还是慕容世伏率领的吐谷浑主力。
不得不说慕容世伏也的确是一个有魄力的统帅,率兵越过武威、直扑安定,显然赌的就是汉军援兵尚且都在路上,猝不及防下只能仓促接战,只可惜慕容世伏还是低估了汉军前来的速度以及汉军早就已经拉开的情报网络,可以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汉军的严密监控下。
挡或许挡不住你,但是至少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慕容世伏率军南下,自然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对武威的进攻,武威现在虽然是一座孤城,但是只要城中粮草之类的不告急,那反倒是安全的。
裴子烈真正要担心的,是接下来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和慕容世伏决战。
敌人既然气势汹汹的杀进来了,那决战自然是在所难免。
而且裴子烈本身也倾向于通过一场决战解决掉吐谷浑的主力,不然的话放虎归山,鬼知道还会生出来什么变数。
“敌人两日之内便可渡过大河,我军前锋虽已抵达大河沿岸,但是恐怕很难阻挡。”站在裴子烈身边的李询沉声说道,身为镇林军和巩汉军的统帅,此次作战主力全都是他的麾下,“可是一旦让敌人渡过大河,那么战局恐怕就有些难以拿捏了。”
过了大河之后,沿着大道继续向前就是六盘山,此时汉军主力就屯驻在六盘山,而过了六盘山即是安定。但是慕容世伏完全可以率兵向北进攻平高郡或者折而向西南进攻金城郡,假如这样的话,汉军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让敌人拿下平高郡,则敌人可以继续进攻灵武郡并且从六盘山或者贺兰山的其余山坳之中杀出,直扑安定,也直接切断汉军的后路,实现而今的战略目标,当然也可以沿着湟水一路杀奔金城郡,给进攻羌人领地的汉军以迎头痛击。
汉军杀入羌人领地的两路兵马虽然气势汹汹,但是毕竟是偏师、又是劳师远征,对上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吐谷浑主力,恐怕也只能避其锋芒,到时候腹背受敌的金城郡都有可能守不住。
一旦慕容世伏选择这么做,那么麻烦反过来就落在裴子烈头上了。
汉军主力守株待兔,敌人却四处流窜、打乱了整个战局,试问是谁的过错?
“正言(李询表字)觉得应该挺进大河?”裴子烈眉毛一挑。
话说回来,向着大河南岸挺进,固然是主动寻求和吐谷浑决战,但是也意味着汉军要主动放弃六盘山天险,转而在平原上甚至有可能在吐谷浑主力已经占据主要险要之地的情况下与其决战。
大汉兵马远道而来,人倦马疲,裴子烈本身实际上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在这种不占据地利的情况下战胜吐谷浑。
慕容世伏既然杀入西北腹地,肯定是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敌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挺进大河之后,我军可以配合平高、灵武等地守军切断大河北侧渡口,然后沿着大河并依托六盘山山势,逼迫慕容世伏面向西北防守,一旦我军得胜,则可以压迫慕容世伏主动沿着湟水向羌人所在撤退,到时候我军偏师应该已经基本解决羌人的叛乱,自然可以组成防线,在大河南岸形成对慕容世伏的包围。”李询径直说道。
“那假如战败呢?”裴子烈也没有犹豫。
李询显然早就想好了答案,从容说道:“到时候我军可以依托六盘山防守,并以主力向平高、灵武一带撤退,引诱慕容世伏北上追击,一来减轻湟水一带的压力,二来也可以拖延战局、为后续援兵抵达争取到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