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顼给李荩忱准备的宅院实际上就在萧摩诃的宅院旁边,这里原来是前朝的一名将领的,侯景之乱后整个朝堂混乱不堪,而建康府中不少遭了兵灾的宅院也就被废弃了,多年来已经荒草凄凄、没有人修缮。这一次陈顼也算是费了功夫,将这宅院修缮一新。
假山池塘、曲院回廊,可以说江南园林和富贵府邸应该有的模样在这里应有尽有,也算是给足了李荩忱面子。除了足足五进的主院之外,两侧还有展开的别院和侧厢,足够招待外来宾客,这一次在这里没有根基的程峰和唐齐自然就住进了别院之中。
另外萧府那边还有李荩忱曾经和李怜儿居住过的别院,现在萧府依旧时时着人打扫。李荩忱的新府邸就和这别院一墙之隔,所以现在干脆在别院的墙上开了一个门,将这别院也划入李荩忱府邸之中。
对于萧府来说,一个别院无关痛痒,不过如果能够这样获得李荩忱的好感,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李荩忱从大司马门上下来,就直接回到了府邸,以府邸需要整修和安排之名闭门谢客。而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人前来拜访,毕竟已经下定决定站在李荩忱这边的人没有什么需要此时着急拜访的了,而那些决定再观望一下的显然也不着急在这个时候前来,等明天朝堂上有了结果再做决定是更好的选择。
议事堂前,一片寂静,亲卫们都下意识的放慢动作,害怕发出声音打扰到议事堂中的人。
李荩忱坐在议事堂上,手指轻轻点着桌子。
摆在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只不过李荩忱并没有心思喝。
今天陈顼在城门上表现出来的态度多少让李荩忱有些担心。刻意跳出来刁难自己的樊毅、脸上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假的陈顼,让李荩忱不知道这位帝王到底是想要听取自己的意见还是干脆的直接将自己撕成碎片。
会有今日的局面并不是没有在李荩忱的预料之中,甚至他还曾经设想过更坏的情况,但是现在李荩忱需要面临的问题是,笑面虎一般的陈顼,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相比于面对这样阴晴捉摸不定的陈顼,李荩忱还是更愿意面对爽快一些的对手,是同意还是反对,至少不至于模棱两可让人无法猜测。
明天就要上朝了,李荩忱肯定要在朝会之上向陈顼禀报巴蜀战况,并且陈述自己对于现在天下大局的意见的,到时候陈顼又会不会猝起发难?而能够站出来阻拦陈顼的,又有几个人?
在刀尖上跳舞,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念之差就是万劫不复。
顾野王凝神说道:“无论怎么说,陛下至少没有直接对将军发难,这说明就算是陛下心中有所犹豫,还是想着能够从将军这里听取什么或者获得什么的。”
顿了一下,顾野王苦笑着说道:“属下在校阅之后也尝试前去拜访几位故交,他们或是闭门不见,或是一番客套之后直接送客,看来这朝堂风云变化,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陛下的心思,我们猜不透,他们也同样猜不透啊。”
而程峰和唐齐两人同样是神情凛然,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建康府,现在这建康府朝堂上的险恶显然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程峰不由得感慨一声:“这密云不雨的时候最是闷热难受,朝堂之上想来亦是如此,还不如直接面对面打起来来的痛快。”
他出身地方,又是武将,有如此的感慨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感慨归感慨,眼前的这个局终究得找出来破解的办法,而想要破解,关键的人物依旧是陈顼。
“将军!”就在此时,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向沉稳的徐德言三步并作两步冲上议事堂,他重重的踩在铺了木头的地板上,甚至就连桌子都在微微晃动。
李荩忱笑着说道:“修远,这天还没塌下来呢,用不到如此慌张。”
徐德言抓起来桌子上的茶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将军,祖父让您抓紧过去见他。”
“哦?”李荩忱登时眉毛一挑。
徐德言之所以不在,自然是回到家中去见徐陵了,而现在已经是入夜时分,徐陵如此着急地想要见自己,可是他有什么主意?
“将军,事不宜迟,徐相公一向回护将军,和将军同进退之意思已经不再遮掩,此时想要和将军会面,肯定是有要事相商。”顾野王霍然起身,“将军自当速速前往。”
而徐德言也是一拱手:“马车已经准备妥当,祖父会在后门迎接。”
李荩忱点了点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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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没有一点儿月光,阴云遮住了璀璨的星辰。
空气有些潮湿,虽然没有夏天暴风雨来临之前那么闷热,但是也能够嗅到山雨欲来的气息。江南的雨虽说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但是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前兆。
李荩忱拾阶而上,穿过园林假山,看到了黑暗之中的那一抹光亮。前面带路的徐德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父就在书房之中等候,将军请。”
李荩忱微微颔首,徐陵的书房他并不是第一次前来,那个庞大的书房之中收录着甚至比皇家还要多的书籍,也是徐陵半生心血的象征。只不过李荩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身份、以这样的方式走入徐陵的书房中。
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房门推开,徐陵缓步走出来,见到李荩忱的身影,笑着说道:“世忠,修远,进来吧。”
“孝穆公。”
“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