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子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二根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你说他不盼望着想念着自己的老婆回来,那是假的,可是,眼前的这女人,让他感觉到陌生,看着她坐在床上,心中又生出了无限的忧伤。
小英子怎么又跑回来呢?二根也觉得纳闷。这个女人,突然从他的生活中消逝了,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真像一个谜一般的人物。
要把这谜一般的人的故事说清楚,在这里也得提提两年前的事情。
二零零二年的九月,小英子跟强哥都在工厂的同一条流水线上班,那时候,小英子刚跳厂过来,很多东西都不懂,坐在她相邻工位的强哥,就主动地帮她,耐性地教她,时间长了,二人彼此都有了好感。
那年的国庆节,工厂放假五天,两人就相约一起去了一趟惠州的罗浮山,从东莞去罗浮山本来就不远,可那时候正是国庆节期间,去罗浮山访道遇仙的人不在少数,结果一塞车,到达罗浮山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二人那时候应该还在恋爱期间,喜欢摆各种姿势拍照片,只要看见一个如意的风景点,强哥都会用租借来的相机,给小英子咔嚓几张照片,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暮,二人就匆匆地下了山去,竟然没有赶上去东莞的末班车。
那天晚上,二人就租住在罗浮山脚下的一间民房里。
先是将相机的照片浏览了一遍,甚觉美好。
晚上十点钟,小英子倦意袭来,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今天爬了一天的山,也累了,早点冲一个凉,早点睡吧。”
“也好,你先洗吧。”强哥说道。
小英子就钻进了洗手间,将门反锁了。
不一会儿,强哥就听见洗手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接着就传来哗啦啦的流水的声音,他青春年少,血气方刚,两人又是孤男寡女,又是情投意合,他感觉那洗手间的流水,是从自己头上淋了下去的。
他悄悄地走到洗手间,用手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已经被锁死了,就举起手,轻轻地敲了敲。
“干什么啊?”小英子说道。
“憋得难受,想上厕所。”强哥说道。
“早不拉,迟不拉,这个时候,就想到上厕所,你再憋一会儿。”小英子说道。
“再憋一会儿,就到裤裆里了。”强哥说道。
“我开门,你不许看我。”小英子说道。
“我闭上眼睛好吗?”强哥说道。
那小英子就用手遮挡着自己的某些部位,轻轻地把洗手间的门打开了。
强哥闭着眼睛走了进去,哗啦啦的流水声里,喘着粗气,就死死地抱住了一个湿滑的身子,那身子水淋淋的,跟鱼一般,自然,那鱼会挣扎,会跳跃,但是,却无法逃脱渔夫之手。
从罗浮山回来,两人就在外面租起了房子,置办了锅碗瓢盆,过起了小日子。
十一月,是小英子母亲五十岁的生日,她就请了假回去。
“我也请假,跟你一起回去,去给你妈过生日。”强哥见小英子收拾行李,在出租屋里说道。
“我妈不允许我嫁到很远的地方,我回去作作她的思想工作,等她同意了,我再带你回去见她。”小英子说道。
“那好,你过完生日,早点过来。”强哥说道。
“嗯,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就放心,我跑不掉的。”小英子说道。
听心爱的人这么一说,那强哥心里就轻松多了,搂住小英子,轻轻地吻了吻她乌黑亮丽的头发和她长长的眼睫毛。
强哥万万没有想到,小英子这一走,就成了别人的女人了。
十一月,小英子一回去,一场“非典”就席卷而来了。
小英子的母亲也听说东莞那边,有流行性传染病爆发,也思量着女儿年岁不少了,坚决不让她再出去打工了。
眼看着小英子请假的时间到了,还没有回来,强哥就急了,那时候,小英子没有手机,所以,这一别,他们根本就无法直接联络上。
下班的时候,他就钻到网吧,不断地给小英子的扣扣写自己的思念,写心中的诗歌。
非典来了,网吧也关了,他就把出租屋退了,把里面置办的东西,都廉价处理给了楼下的二手杂货店,下班的时候,一个人站在工厂三楼的阳台上,眺望远方。
非典结束后,网吧也开业了,那天晚上,当他将扣扣打开的时候,小英子的头像在电脑上欢快地跳动着,他知道,小英子给他回信息了,他感觉到呼吸要窒息,一阵巨大的狂喜降临了,哆哆嗦嗦地将小英子的头像点开,一串文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强哥,非典了,我回不去东莞了,今天,我要出嫁做别人的新娘了,你忘了我吧,我们本来就不会有结果,我妈妈不同意我嫁到远方。
强哥看了那信息,泪水就雨点一般地滴落了下来,将手指间的键盘也打湿了。他悄悄地将电脑关了,走到网吧的前台,将账结算了,一个人沿着南城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夜幕降临,直到夜深人静,工厂要关门的时候,他才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集体宿舍。
躺在床上,他真想恨小英子,但是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他心里能够理解她的无奈和选择,只是那些甜蜜的往事,就跟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不断播放着,让他心痛,让他泪流满面,那一夜,他好几次差点哭出声来,不断地用毛毯死死地塞住嘴巴,让哽咽之音不要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