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骑!被甲!”
随着简短有力的命令声,在充斥着参天古木的丛林中,数千士兵整齐划一地下马。
每位士兵都是一人两骑,士兵们身着和树木混为一色的浅蓝绿色斑驳衣衫,从容地从自己的马上取下铠甲,手法纯熟地披挂到自己与坐骑身上。同时也为和自己先前坐骑拴在一起的另一匹马被甲。被甲完毕后,解开两匹马间的缰绳,一个个士兵翻身骑到之前没有骑乘的马上,动作整齐划一,煞是好看。
斑驳的阳光穿过古木,照在这些沉默的士兵身上,这些沉默而精壮士兵均是“人衔草,马含枚”,安静地等待下一个命令。树上的鸣蝉惶恐地叫着,看着这些和树木混为一色的沉默怪物逐渐地移出树林,鸣蝉们的叫声更响亮了,仿佛在发泄它们的恐惧。
“冲锋!”一声闷雷般的吼声终于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士兵们犹如出笼猛虎,纷纷吐出口中的衔草,刷地一声拉下脸上的青龙纹面甲。轻巧的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响亮地抽在战马的屁股上,很少被这样对待的战马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图,一匹匹骏马加速猛冲。
瞬间冲出了二十丈开外,士兵们都顺势向后抛掉了手中的马鞭,因为以后都用不到了。马鞭脱手后,士兵们纷纷从背后摘下六尺余长的青龙刀,雪亮的刀锋映衬着正午的骄阳,阳光在刀锋上反射出一片片亮闪闪的光斑。光斑映照在士兵和战马的甲上,使得整个骑兵队伍均置身于这星点闪耀的光斑之中,照得城门前的陈国士兵有点睁不开眼。
十九岁的骑兵小伍冲在最前面,他已经看清楚了城门前陈国蛮夷们鲜红的盔甲,甚至看清楚了对面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士兵的脸,以及他眼中闪现出的惊恐和不安。
小伍一点惊恐和不安的感觉都没有,小伍从小就和马混在一起,小伍觉得自己和马已经融为一体。
马冲得越快,小伍的心绪便越平静。小伍从小就要自己养马,无论喂马、驯马、骑马都是和吃饭一样,很自然地开始并学会。小伍的两匹马都是自己一手养大并训练好的。
小伍十三岁开始接受兵器训练,无论是木刀还是这真家伙的青龙刀,都挥动了上万次。小伍这十九年的人生,如果能压缩为两个字,那么就是”马”字和”刀”字。
小伍其实只是一名马奴,唯一不同的是他是青龙骑的马奴。但是即便是吴国第一骑——青龙骑的马奴,也终究是奴,马奴是不配作为先锋冲锋的。
然而今天,小伍的确在冲锋。如果小伍的人生可以定格在十九岁这一刻,那么,小伍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可能就是现在这个时刻了。
所以小伍一点都不慌乱,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为何要慌乱?
想到这些,小伍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青龙刀仿佛变得更轻巧了。在小伍手中变得轻巧的青龙刀,很自然地用它那锋利的刀刃划开了对面年轻面孔的胸膛。鲜血拂过刀锋,溅到小伍的脸上。小伍好奇地舔了一下,味道咸中带甜。看来陈国蛮夷也一样是人,血的颜色味道都没什么两样。小伍刚才抡刀,收刀,再抬刀,动作无可挑剔,即便平时对所有兄弟都凶巴巴的督马官老郑看到也一定也会满意了吧?小伍想到。
一轮冲杀过去,骑兵们青色的盔甲全部染上了血色。阳光照在这些血色斑驳的盔甲上,光晕不觉暗淡了一圈,可杀气却增了一分。骑兵们带起了冲天的血腥气息,城里城外的酷暑似乎都被这血腥的味道缓解了一点。
小伍眼前六十丈开外,十三丈高的城墙被血与火涂抹成靓丽的红黑色。洞开的城门下很多身着赤甲的步兵正在缓缓地出城。
护城河中夹杂着木石刀箭的尸体已经将河水染红并阻塞,血色的护城河水漫到了护城河岸边的泥土中,土上茁壮的青草已然变成赤黑色。
城墙上的尸体尚未清理完毕,尸体仍不断地被扔到城下护城河中。城门正上方已经撑起鲜红色的巨大华盖,几只明黄色的凰鸟嵌于其中,均是由纯金丝线绣成。
华盖下端坐了三人,正中间的椅子上坐的是一位身着正红色凤袍的女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头上梳着最具陈国特色的半环髻,半环髻下端红底飞凤身的环状头饰带于额前,头饰上两缕金丝发绳固定住半环髻。额前到耳上两侧的头发上面是更为夸张的飞凤南珠辔,凤袍上镀金的凤纹云领高耸起来,映衬的色如白玉的脖子与脸庞更加明艳。小巧的细脸,略微凹下的眼眶标明了陈国王族凤氏的特征,柳眉顺着眼眶的弧度画于眼上,秀美而不失英武。挺拔的鼻梁更能突显出陈国王族与普通陈国臣民的区别,鼻下的秀唇涂成娇艳的樱桃粉色,把薄厚均匀的嘴唇突显的十分出彩。可是这张脸上最出彩的还是那双眼睛,仿若春水初开,灵动耀眼;又似名剑出鞘,寒光微敛。
凤袍女子左手边坐着一位外着赤甲里衬黑衫的武将,黑色披风罩在甲外。随意用黑布扎起的发髻乌黑浓密,头盔放于华盖下手边的桌上,饱满的额头,剑眉熊目,鹰鼻短髯,须髯茂密。短髯精心修饰后围在嘴巴四周,俊俏略黑的脸庞配上这样的五官更显得英姿勃发。
凤袍女子右手边坐着一位青衫文士,中间略起小髻。小髻之上一只墨玉环扣住发髻,环上一根白玉簪横贯小髻。发髻两边散披着的头发从中间分开,自然垂于耳上两侧。细眉蛇眼,巧鼻白面,略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