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杨爽并不相信阿波所言。
部落不是宗教,更不是结构严密的组织,以物作为号令,着实有点虚幻。
但是,目前众人处境堪忧,东有无法跨越的黑戈壁,南有数万追兵,西有突厥战场,活路似乎唯有前往北域一条!
“阿奴,掠夺回来的食物能支撑多久?”
“若是宰杀部分老弱战马当做口粮,不足十日!”杨阿五争先回道。
杨爽再次翻了翻地图,蓦然叹了口气,说道:“走不出去啊!此地距离燕然山足有千里,平时快马加鞭尚需四五日,现如今天寒地冻,雪霜封路,一日百里便能称的上神速。况且,抵达燕然山,并不代表能寻到突厥部落,食物补给仍旧是个大问题!”
“那我们?”杨阿五看了看西侧,“进入阿尔泰山南麓?”
然而,未等杨爽决断,阿波连忙上前说道:“主人,我知晓一条近路,直通燕然山腹地,那儿草地肥沃,即便寒冬仍旧有牧民长居。并且,路经小金山,我还能为主人寻得宝刀!”
“哦?”杨爽将信将疑,他不得不思考阿波如此积极,出于什么目的。
看四周怀疑目光,阿波忍不住摸了摸脸上刀疤,“我并没有丝毫恶意,只想复仇!”
轰隆隆!
就在此时,西南方向烟尘大作,闷雷传来,地平线上浮现出无数骑兵身影。
杨爽不再犹豫,马鞭一扬,“走,入北域!”
·······
相比在大戈壁追逐的两伙人,骑着闪电,驴作的卢飞快的长孙晟,却要安逸许多。
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甩掉西部突厥哨骑,自南方迂回到沙钵略军营中,并且,还携带了数包金银珠宝。
只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面见突厥大可汗沙钵略,而是悄悄潜入某个小可汗的奢华营帐中。
在营帐上首主位上,坐着一名面白无须,神色极其傲慢的青年。
长孙晟收敛神色,躬身行礼道:“拓拔可汗,昔日五原郡匆匆一面,别来无恙否?”
“哟?这不是新迁西域都护府的长孙晟,长孙大总管么?”
“区区薄名,不想·····”
长孙晟正要客气几句,青年却拍案而起:“大胆!尔等与我军血战半载之久,竟还敢来我军营,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我想,杀了长孙晟,将狗头奉于大可汗,也是一件美事!”
“呵呵!”长孙晟摸了摸略带花白的山羊胡,“可汗若是想杀我,帐内必定安排有刀斧手!哦!对了,还要以摔杯为号!”
说着,他渡步四周,发现帐内除了两人,仅有一名神色严肃的猛将杵刀而立。
“莫非,大汗的刀斧手,便是这位猛将?!”
长孙晟神色一转,随手丢下怀中包裹,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无意间,将里面的珠宝摔将出来。
不过,他似乎并未察觉,而是扯开不知从哪搞来的狐皮领子,将脖子贴向猛将的大砍刀。
后者脸色纠结,看了眼盯着地上物事走神的可汗,忍不住倒退两步,避开某个厚脸皮之人。
哐当!
然而,急忙后退的猛将,却不小心撞翻后方矮桌,上方的金盘铜樽一同滚落,发出阵阵轻响,也将青年惊醒过来。
其从腰间解下一柄断刃,丢给猛将说道:“扎利,你且退下!”
“谢可汗赏赐!”
待猛将出帐,并唤走门口侍卫,沉默片刻的青年,似笑非笑的看向长孙晟。
“这是何意?”
“吾皇闻拓拔可汗素来仰慕中原文化,喜好金樽清酒,酷爱声乐之器,特许我前来赠与可汗数件小巧物事!”
不等青年开口,长孙晟从散乱的包裹中,拿起一具巴掌大小的椭圆形物事,“这是·····”
“这是陶埙!”青年急不可耐劈手夺取,放在嘴边吹弹两下,惊讶的说道:“竟然还是雅埙,看音色,莫非上古汉朝之物?”
“哈哈,拓拔可汗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是为雅人居士!”
听闻此话语,青年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红晕,喜不自胜的扯下兽皮裙下摆,将陶埙包裹起来,并看向地上其他的散乱之物。
“这是青铜排箫?始皇时所作的秦箫?不,竟然是凤箫!”
“喔!竟然还有金笙玉篌?”
良久。
面色潮红的青年,亲自为长孙晟搬出胡凳,“不知长孙大总管此次前来,是为何意?”
长孙晟小眼一眯,不再客套,“既然可汗喜好中原物事,又厌恶纷争,不如南迁,在河套西侧放牧,如何?”
“南迁?”青年一愣,“我倒是想带着部众南下,可你们隋人不许啊!不然现在怎么会打起仗来?”
“可汗理解错了,若是你我是一家人,咱们岂会再战?”
“何意?”
“吾上请圣上,为可汗在河套西侧划分千里牧场,就此永驻,今后岂还会担忧大雪和风暴?”
青年并不傻,瞬间明了长孙晟是什么意思。
率领自己的部落投奔大隋!
“唉,长孙先生,你也知晓,我部曲仅有两万,势单力薄,若是沙钵略·····不,若是大可汗恼怒,我岂会还有活路?”
长孙晟哈哈一笑,“可汗勿忧!您尚有此意,试问,其他小可汗难道就没有?”
“这?”
“若是诸多小可汗皆有此意,愿意南下永驻,您会作何决断?”长孙晟目光炯炯,面带笑意问道。
“自然率众南下!”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