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燕子如往常一样起了个绝早,在铺子里盯着伙计们忙忙碌碌,日头出来之前,照着规矩所有的货和酱料必须得送到各个店子的地头上去,否则就耽误人家的生意了,看着一辆辆送货的车顺利的出了作坊的门,消失在薄暮的晨光里,燕子才舒了一口气,在账房桌子后面坐了下来,接下来她就该在这里等着送完货的伙计带着昨天的货款回来交账了,这也是她一天当中难得闲暇一点的光景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燕子等来的不是伙计们,而是几个不速之客,当先一人正是六子,腆着张大脸就进了作坊。
“燕子,老没见你了,越长越水灵了嘿,四毛不在了,有啥难事没有?有的话开口啊,六子哥一准给你帮忙。”看着燕子日渐成人的窈窕身形和楚楚动人的脸蛋,六子的骨头都轻了几两。
“啥叫四毛不在了,会说人话不?”燕子本不是娇娇柔柔的个性,跟着四毛在一起又做了这么久的开门生意,迎来送往练大了胆子,经历世事也长了不少见识,加上被四毛那混不吝的个性熏陶,很有点近墨者黑的意思了,一句话硬邦邦的便怼了回去。
“得,是六子哥最欠,给你陪不是了。四毛跟我是好哥们,走前还特地交代我留神,常来看看你,也好关照几分。”六子嘿嘿笑道。
“是吗?那我可得多谢你了。”燕子眼睛弯成了月牙,给了六子一个灿烂的笑脸。
“咱俩谁跟谁啊,甭客气。”
燕子脸色突然一变,带着冷笑:“四毛哥嘱咐我的话跟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可是两码事儿啊,我到底该听谁的呢。”
“四毛说什么了?”六子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他跟我说了,谁都别得罪,唯独那个六子,别给他好脸,道上碰到了就躲开点,留神别咬着自个儿。”
“那是你听错了吧,我跟四毛真是哥们,咱俩……..”六子话没说完,一旁的兄弟叫道:“六哥,这小丫头片子骂你是狗呢,你愣没听出来?”
“去一边去,要你他妈多嘴…..”六子转身就是一腿,踢得手下踉踉跄跄几步倒退,蹲坐在了地上,嘴里还在嘟囔着:“你踢我干嘛,我是好心好意提醒你……..”另一名手下十分机灵,一把拉起他就往后拽,边拽还边说:“闭上你的鸟嘴,就你聪明。”
手下不再多嘴之后,六子这才转过头来对燕子和颜悦色的说道:“燕子啊,我六子在沔口也算一号人物,谁不知道我讲义气,跟四毛又是好兄弟,跟着徐三刀跑腿也是身不由己,可江湖上各论各的,看到四毛现在这个样子六哥我心里怪难受的,我这里有封信,还有点银子,就麻烦你带给四毛兄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六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燕子的面前:“我就不打扰了,改天我再来听信。”说完转身要走。
“慢着…..”燕子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冷冷的说道:“东西你拿走,我不说假话,四毛哥在哪,我确实不知道,这个忙我帮不了,好走不送了。”
六子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显然没诳住这个看似好糊弄的小丫头,本想派人监视燕子,只要她给四毛送东西,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四毛藏身之所。没想到燕子一句话将自己的路堵了个干净:“好、好、好,我是一片好心全做了驴肝肺了,看来这世上好人是当不得的呀….”
六子从桌上拿起了信封,会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对着随行的人挥了挥手。手下人会意,立刻翻了脸:“兄弟们,给我砸了这场子……”
作坊里立刻乒乓之声不绝于耳朵,燕子毕竟是年纪小,没见过这种阵仗,手下的伙计们也大都是本分人,眼看着这些人开始砸起了东西,引来了街面上过往人群的围观,显得六神无主,阵脚大乱。突然间,一声怒吼响起:“六子,你他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日你先人…..”
随即是六子的一声惨叫响起,只见他双手捂着满脸的血拔腿就开跑,紧跟着他后边一个人手里举着一把砍刀,紧追不舍,不是马庆虎又会是谁?原来,刚才燕子手下有一名机灵的伙计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去找马庆虎报信,马庆虎常驻的码头离作坊近在咫尺,一听说六子带人来找事,立刻呼啦抄带着手下和码头力工就赶了过来,看到六子这边已经开始起了手,马庆虎当然不讲客气,劈手就给六子脑门上来了一刀,才有了接下来的这场热闹,满大街立刻是鸡飞狗跳,马庆虎这边的人数和战斗力占据了绝对优势,基本上是一边倒的打人肉沙包表演赛,六子和他手下的这群人净剩下满地打滚和鬼哭狼嚎了。
这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手下的茶佬倌已经把消息报告给了春娘,春娘转身便进了茶馆的后院,推开房门一看,四毛正蒙头大睡,四仰八叉的模样哪有半分躲避仇家惶惶不可终日的凄惨,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醒醒嘿,别睡了别睡了,出事儿了。”
四毛嘟嘟囔囔的翻了个身:“别闹,正梦见太上老君给我颗仙丹,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被你搅合醒了,有事待会再叫我,我先睡过去,吃了仙丹就回来。”
“仙丹你个头啊,六子正在砸燕子的场子,两边打起来了。”春娘骂道。
“啥?”四毛一轱辘爬了起来,刚要下床,忽然想起什么事的,又缩回到被子里:“一定是马庆虎去了,有他在,燕子吃不了亏,甭担心。”
“你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