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盗匪们,本来大多数就是跟着苟林来到荆州的那些陇右马匪,部落骑兵,在这一年多的东躲西藏中,早就失掉了自己的战马,变成了徒步战斗的步兵,但这些自幼生来就在马背上渡过的羌氐部落人,连两条腿都是因为长年骑马而内弯的,下马作战的水平,恐怕也只比那些从来没战斗过的村夫要好上一点而已,欺负下手无寸铁的百姓尤其是妇人们,显得很厉害,但是碰到武装到牙齿,手有利刃,身披甲胄的晋军精锐,那就是攻守互异,变成被屠杀的一方了。
夫战,勇气也,两边如果战技水平和装备差不多,那就是要看勇气,本来想要借着屠戮平民,一雪这一年多来的怨气的这些盗匪贼寇,在面临突如其来的强敌反击时,那些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他们,就是一群惊慌失措的待宰羔羊,连返身一战的勇气,也没有了,因为,他们的那几个头目,酋长们,已经再次发挥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一场壮观的场面出现了,刚才还气势汹汹,直杀到晋军营地之外,恨不得要跟着随时打进晋军后军营地的盗匪贼人们,足有一两千人,如同一群被狮子追逐的草原羚羊,在四散奔逃着,几乎没有人敢回身反抗,格斗,而跟在他们后面追杀的,则是两三百名晋军的甲士,只可惜,这一身精良的护甲因为太过沉重,手中的大刀与长戟也拖慢了他们奔跑的速度,反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敌人们,越跑越远,却是追赶不上。
反倒是百姓中还幸存下来的三十多个男子,还有两百多名妇人,尖叫着,手里拿着在战场上捡到的那些刀剑,木棍,甚至是从盗匪贼人们身上拔下来的箭枝,向前追去,有些身上带了伤,或者是跑得慢的盗匪们,一旦给这些百姓们追上,就是拉倒在地,然后十余名百姓和妇人一涌而上,拿着手上的武器,对着倒地求饶的这些盗匪贼人们,一阵乱砍猛刺,同时拳打脚踢,甚至是妇人们会扑上去嘶咬,直到把这个贼人打得再也动弹不得,才会带着满口的鲜血,仰面放声大哭,似乎只有这样,才算是给刚刚死在这些贼人们刀下的丈夫,父亲们报了仇。
檀道济射出了最后一箭,他是盯着那个松风道人发射的,从他下令出击的一开始,他就盯上了这个贼首,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身经百战的檀道济,比谁都清楚,可是,这个狡猾的妖贼大师兄,却一直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他的身前,总是会给他找到一两个个子高的壮汉来当掩护,檀道济为了击杀他,发了二十多箭,但除了杀掉了十几个给松风道人当肉盾的倒霉鬼以外,连一箭也没有射中这个家伙,眼看着他混杂在人群中,越跑越远,甚至一边跑,还一边解散了自己的道髻,脱掉了身上那明显有异于别人的皮甲,让自己越来越难在人群中被发现。
他的逃跑,也是看似亡命狂奔,实则有意跑着之字形,檀道济的最后一箭,从他的身边一步左右的地方飞过,插在他身边的地上,箭尾的长翎微微地震动着,似乎代表了檀道济这时不甘的心情。
从栅栏外到两百步左右的空间,倒下了三百多具百姓的尸体,还有四五百具妖贼与盗匪们的尸体,这一次,没有一个俘虏,所有的敌军,都被愤怒的晋军将士和更加愤怒的乌林百姓们,砍成了肉泥,甚至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尸臭的味道,另人作呕,而这场短暂而酷烈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胡隆世看着远处,那气得扔掉了头盔,还想脱去盔甲,想让自己轻装加速,能继续追击的竺灵秀,叹了口气:“可惜,还是让贼人们跑了,尤其是那些天师道的妖贼们,没把他们斩杀,还是遗憾,道济哥,要不要下令,我们后军这里的三百骑兵现在追出去,再杀一波贼人呢?”
檀道济摇了摇头:“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穷寇莫追,也许外面还有贼人的埋伏,就是要诱我们出阵追杀的。虽然我们没有保护好这些百姓,但起码这三百多妇人,还有这一百多孩子算是保住了,也杀了不少贼人,现在是要收兵回阵,重新巩固防线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就在十余步外,那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魏六进的尸体,眼中泪光闪闪:“是我们这些军人无能,才害得魏村长这样的好百姓,送了性命,要是我早一点下令开阵出击,他们也不会死。”
胡隆世摇了摇头:“道济哥,你毕竟军令在身,保护后军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是我和灵秀哥太冲动了,这才连累得你带头违反了道规哥不得出击的军令,后面要是责罚起来,我们愿意领罪!”
檀道济叹了口气:“兵凶战危,妖贼又很狡猾,谁也不知道这些逃难的百姓里,是不是混进了他们的奸细,这是我一直犹豫,不敢开阵的地方,但到了后来,眼看着几乎所有的男丁战死,只余妇人和小孩时,我就确定,这些绝不可能是妖贼的伏兵了,魏六进是铮铮铁汉,断然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来隐瞒妖贼的,若是换了平时,我会让这些百姓们离开,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们已经绝大多数是妇人,男丁没几个了,还带着孩子,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她们离开,只怕离阵不久,就会再次受到那些盗匪贼人们的攻击,到那时候,我们可再也无法救他们了。”
胡隆世点了点头:“那道济哥你的意思,是把这些妇人们都留在阵内安置吗?要不要先给她们和那些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