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着五间屋子,但其中两间已经倒塌,余下那三间也已摇摇欲坠。院墙上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洞,有的甚至连人都能钻得进去。任光试着推开一间屋门,伴随着尖锐的吱呀声,一股灰尘自屋内涌了出来。
“少主,这地方不能住了!”任光进屋转了一圈,阴着脸走回来,对刘秀道:“那个陈牧,这是在故意折辱我们!”
“那倒不是。”刘秀对任光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折辱我,对他而言能有什么好处?这只不过是为了不让我住在军营之中,不得已之下临时找来的地方而已。”
随后,他转过脸看着李通,苦笑了一下:“这个陈牧,看来是个精明人啊。”
“是啊……”李通轻叹一声,走到角落里的井边,在井沿上坐了下来:“以前我也见过他一两面,但那时却当真看不出来。”
“少主,此话怎讲?”任光跟了过来皱着眉头追问道:“他不让我们住在军营之中,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任光啊任光……”刘秀伸出手,拍了拍任光的肩膀:“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都想不通?陈牧那家伙……是不想昆阳被守住啊!”
“怕昆阳被守住?”任光皱眉不解:“他怎么会不想昆阳被守住?”
“陈牧是平林兵的首领之一,而平林兵即便已经归入了绿林军系统,却依旧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只听陈牧廖湛二人的指挥。”
刘秀说着,在身旁捡了一根小树枝,在面前的泥土上画了一个大圆,又在大圆里画上了三个小圆:“任光你看,外面的这个大圆,便是绿林军。内部的这三个小圆,便是平林兵,下江兵,以及我们舂陵军了。”
任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下江兵的想法,我不清楚。但以陈牧今日的表现来看,他们平林一系的想法,应该开始了对未来的担忧吧。此前我们仅仅是击败了王睦所率领的大军,连宛城都还未来得及攻下,他们便忙不迭地扶刘玄称帝,又将一切大权自己独揽……陈牧廖湛二人当然会担心,自己会被逐渐架空,失去在绿林军之中的话语权。而事实上,如果这样的局势继续下去,他们的担忧并不是不可能的。”
“而此刻,在昆阳被包围的人中,有王凤,我们新汉的大司空!若是昆阳被攻下,王凤被杀,那就意味着原本已经逐渐牢固的体系出现了裂痕。王匡一人,未必便能继续牢牢压制住余下的部队。到了那时,下江系便有了抬头之日了。”说到这里,刘秀伸出脚去,在地上将那大圆擦出了一个缺口:“昆阳被攻破,便意味着这个大圆上出现了缺口。能否跳出这个大圆,或是在大圆之内扩张自己,便只有看这个机会了!”
“可……平林下江两支部队,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任光还是不解,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疑惑道:“我们当时,是被王睦的大军追击,不得已之下才只能选择依附王匡王凤的。但他们……却是后来主动加入这联盟,对抗王睦那十万大军的。当日能够主动选择联合,现在王邑王寻带着四十万大军压境,他们反而要破坏这战局?昆阳若是被攻陷,自此向南便一览无余,无险可守,可以任由他们长驱直入。到了那时,谁能幸免?”
“永远不要低估人的愚蠢啊……”刘秀伸出脚,将地下画出的图案全部擦去,冷笑了一声:“纵使当初曾经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选择过联合,但当意识到那利益遭到了损害时……”
任光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我明白了。可……让我们住在军营里,和昆阳被守住,又有什么关系?”
“除了我们舂陵军,一直被王匡王凤视为眼中钉,竭力压制着之外,其他两路派系在黄淳水一战之后的扩张之中,得到了大量的新兵。”刘秀耐心地为任光解释着:“这定陵城中,怕是有一半以上都是后招募的兵员。他们加入的,都是绿林军,而不是平林兵。所以,陈牧自然会担心,若是我们能够将他们煽动起来的话……”
“我们?就靠我们?”任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通。
“看起来不太可能?但即便只是一丝一毫的可能,陈牧也要将它扼杀在萌芽之中,这才能叫万无一失。”刘秀语气中也露出了一丝苦涩。
“那么,以现在的情形,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刘秀叹了口气,望向李通道:“陈牧不让我们进驻军营,我们连士兵都接触不到,又该怎么从定陵得到援兵?”
他们几人好不容易突围出城,若是得不到援军的话,昆阳便真的要沦陷了。
李通在刘秀任光两人交谈之时,一直将双手拢在衣袖之中,闭目不语。直到此时才抬起头来,看着刘秀,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李通?”刘秀见李通仍旧不说话,有些着急地催促了一声。
“我……不知道。”
李通将双手伸出了袖外,平摊在自己面前,低下头茫然地看着:“我刚才一直在算,但出现的结果,却……”
“是什么?”刘秀还是第一次见到李通面上露出这样的神色。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李通抬起头,望着刘秀,仿佛见到鬼了一般:“只要安心地待在定陵,三日之后,我们便能掌控定陵的军权,将援军带去昆阳。”
“什么……都不用做?”刘秀也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们在这里等上三天,然后陈牧就会老老实实地将兵权交给我们,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