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鲜血从伤口里汹涌而出,她张皇失措的用手捂着,却难掩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袖。
她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可他却依旧闭上了眼。
青司从噩梦中惊醒,她满头冷汗的坐起,身上的寝衣湿了一个透彻。
以往她梦境中最为惧怕的从不是这个,可是从那天以后,她的梦境周而复始的都是高渐离满身鲜血倒下去的那一刻。
青司摸了摸枕边,可是身边的枕头空空荡荡,她用手一摸,被子里还是温的。
高渐离哪?
青司披上衣衫坐起,却发现高渐离正坐在灯下用刀刮着竹篦,他将竹子刮涂干净,又将半透明的纸张糊在上面。
失血过多的他脸色依旧苍白,短短几天,他的身体甚至撑不起他身上的衣衫。
烛火跳动,将光亮落在他的侧脸上,将认真做事的他彰显的很是温柔。
听到走动的声音,高渐离转过头去,“又做噩梦了?”
声音浅淡而宠溺,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对着青司招了招手。
青司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怀里的躯体是温暖的,尽管伤痕累累,尽管险象环生,但是好在她在意的人还活着。
“我梦见你满身鲜血的躺在那里,而我没有将你救起。”青司的声音在高渐离肩头闷闷的传来。
“高渐离,你还活着,这真好。”
高渐离也知道先前那件事对青司影响深重,毕竟他当初选择的方式那么决绝。
高渐离摸了摸青司如霜的华发,“我还以为你会嫌弃我,用计才能抱得美人归。”
高渐离把青司拥进怀里,他消瘦而精致的下巴抵着她的发心,她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在自己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让人听着那么安心。
“知道吗?”高渐离抱着青司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会嫌弃我,毕竟我比你大了这么多。而你那么聪慧,年轻,而美丽。”
青司在那话里竟然听出了些许的懊恼。
“那现在哪?”
“我觉得,这个世上唯有我能与你相配。”
青司的嘴角缓缓扬起,“你这是夸我,还是赞美你自己。”
“当然是夸我,毕竟,是我三生有幸遇见你。”
“确实,”青司抱着高渐离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过我喜欢。”
青司在高渐离怀里轻轻的笑起,“你伤口还没好,半夜起来糊灯笼做什么?”
“你与叶怀玉一别之后,怕是再没见过吧。”
青司听着一顿,她害死了母亲,也就是害死了叶怀玉最为疼爱的妹妹,试问她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他。
江湖不问朝堂事,他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复仇,与赎罪。
所以,高渐离弄这些灯笼,是打算让叶怀玉入宫。
青司道,“现在还不是冬日,他怕是不在京城”。
“他会来的。”高渐离抱着青司道,“毕竟这是你我大婚。”
“大……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青司疑惑的看着高渐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你?”
高渐离在青司额上落下一吻,“那我嫁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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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的喜字贴在墙上,央金生平第一次解开少女发髻,梳拢成妇人的模样。
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门外锣鼓喧天,门内她正挺着腰杆端正的坐着。
她是天狼国的郡主,骑马打仗她样样都做过,可是却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的她还要紧张。
因为等会身为王兄的牧野会过来背她,将她送上花轿。
这令她既紧张又害怕。
掩着的门扉被人推开,鹿皮靴踩在花纹繁复艳丽的地毯上,直到停在她的面前,
他今日穿的十分喜庆,趁着他硬挺的眉眼与小麦色的肤色,显得分外好看。
“王兄。”
央金对着牧野笑笑,可是她僵硬弯起的嘴角实在是太突兀。
央金深知牧野的雄心壮志,更知道他不甘心只为属国,他想成为一统天下的王,拥有更为宽广的疆域,拥有更加无往不胜的军队。
可是如今她却要嫁人了,嫁给一个舍弃了天狼国亚父之称,而甘心进入西周为相的男人。
牧野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尽管喜娘对他说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当他站在那里,还是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上来,我背你出去。”
牧野背对着央金,在她面前蹲下。
“王兄,对不起。”
在鞭炮齐鸣吵杂声里,在喜娘连连不断的吉祥话里,央金却趴伏在那宽阔挺直的脊背上。
卑微的诉说着自己的歉意。
她现在就要离开了,违背他的理想,违背他的祈盼,将他一人孤独的就在天狼。
牧野唇线紧抿,没有回话,蓦地那那冷凝的嘴角,突然释然的弯起。
“你今日说是要出嫁,其实代表的是两国姻亲,我来的匆忙,除了大军并没有带什么贺礼,好在我与你的夫君相熟,想来他应该也不介意。”
牧野道,“现在你离了天狼就不再是郡主的身份,以后你将会为人妻,为人母,所以万要收敛住你的脾气,若是那季行止以后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话,你也不用伤心难过,只捎信给我就是,到时我接你还有你的孩子一同回天狼。”
“王兄……”
央金默默红了眼眶。
不仅是她,就连牧野也是眼眶一阵酸涩。
从内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