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离再次向公玉卿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屡受打击的公玉卿被浇了个透心凉,什么兴致都没了。
“你有一双世间少有的父母,他们甘愿为你付出所有,你应该感到高兴,并一直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才不枉他们如此付出。”
九方离淡淡相劝,公玉卿蓦然想起他曾经的遭遇,立时心里便是一痛,再不敢多作停留,急匆匆拉着他直奔南地。
九方离盯着她拉在自己腕上的手笑道:“你现下又不怕我了?”
公玉卿嘴硬道:“我几时怕过你了?”
九方离淡笑,“很多时候你都在怕我,要么便是可怜我,什么时候你才能以一个女人看男人的心情来看我?”
他看似云淡风轻,内里却含着无比厚重沉郁的沧桑与凄凉。
公玉卿心里一痛,放慢了脚步微微叹息一声道:“我本来就是女人,你本来就是男人,做什么将话说的那么奇怪?”
“问问你自己的心,除了恐惧与怜悯,你对我可还有其他感觉么?”
九方离干脆停下了脚步,身形微微一动闪到了公玉卿面前,执起她纤细的双手,目色深深的盯住了她。
公玉卿的心则在双手被握住之时狂跳不已。
她好似又开始怕他了,恨不得立刻便逃开他了。
因此她不得不深深垂下了眼睑,以沉默当作回答。
九方离的问题,她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
她为什么要怕他,她怕他什么?
答案有时很清晰,有时候又很模糊。
她曾以为自己怕他的喜怒不定,怕他心机深沉,怕她永远也看不透他看不懂他。
而后的种种又告诉她,她其实并没有多怕他。
他并没有多么可怕。
不管他多么暴戾,多很狠辣,多么阴险狡诈,他都不会伤害她,也不会欺骗她。
所以她怕他什么?
怕承受不起他的炽烈?
怕承受不起他的占有欲?
怕与他在一起一切都变得未知?
怕……
怕他什么,现在她也不太清楚。
而怜悯,不如说成怜惜。
前者是对遭遇不幸之人表示同情,后者更多的是想要呵护之情。
她也同情九方离,但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去弥补或抹去他心底的阴郁,让他真正变得清朗和欢悦起来。
然而律浮生却告诉她,她做不到。
有些伤疤不是勇于揭开便代表着痊愈的。
可以忽视,可以掩盖,但伤痕永远都在。
还有,律浮生还说了她没有那个能力改变九方离。
她或许能成为他的一颗暖心丸,一颗解忧果,一只安眠枕,但永远成不了孟婆汤。
只有真真正正在轮回里走一遭,喝下了孟婆汤,九方离才会忘却所有烦恼与爱恨情仇,真真正正的重头来过。
如今便是他换了一具躯体,只要他灵魂依旧,便永远不会忘记过去。
也便注定了他将一生沉重。
或许她怕的就是他的沉重罢?
她怕自己解不了他的忧,抚不平他的伤,到头来,只会与他一同变得沉重,共堕苦海。
她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又该怎么去回答他?
至于动心,她想在某些时刻她确实有过。
他有时会让她觉得温暖,觉得可靠,觉得美好……
只是,从来没有可以安心倚靠的感觉。
她怕前一秒他还温暖拥她在怀,后一秒便突然变成一阵风般消失不见。
对了,安全感!
他让人太没有安全感。
他长的太好,性子太不羁,太难以捉摸……
就比如说他与九方梓的关系,就让她深觉疑惑。
如果她问了,或许他会告诉她答案。
可公玉卿不想问也不敢问。
她既没有立场去问,也不太敢知道事实。
事实可能是九方梓自欺欺人,也可能是九方离凉薄无情。
在她自己尚未触及到的地方,或许她怕自己一旦交了心,等他厌了倦了,便会有被抛弃的一日。
两人还未曾携手,她便已有了如此多的顾虑,她又怎么敢将自己的心交出去。
她的踌躇和犹豫尽皆被九方离看在眼里,聪明如他,自然能明白她心中所想。
不过九方离并未因此而觉得感伤,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叹息笑道:“我便令你如此不放心么?”
你自己觉得呢?
公玉卿垂着头微微撅了撅嘴。
“好罢,若我不求其他,只愿你给我一个了解我的机会,你可愿意么?”
九方离的声音醇如酒,淡似风,又绵如云,让人听了便不自觉的有些熏然之感。
公玉卿的心便也如云一般的软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否点了头,反正接下来的路程,九方离的心情似乎都十分愉悦,令她也不知不觉变得轻松起来。
两人缓步而行了一段路,路上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似乎都变得额外美好起来。
只是不管多么美好的风景,始终不及他一分颜色,肤如玉,衣如霞,眉目似画,丰姿玉骨的九方离就是随随便便一个眼波流转,也如春日烟雨般沁人心脾。
公玉卿的心如浪上小船一般飘来荡去,久久没落个实处。
九方离有着无人能及的风情,而她在九方离眼中也是世间仅有的风景。
她总是眉舒目清,容颜清朗。
时而娇憨,时而刁钻,时而笑容灿若春花初绽,里而又娇怯如枝头粉樱,不管什么样的神情到了她的脸上,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