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于不经意间悄悄落了下去,虽有余辉,林间仍是显得十分幽暗。
九方离抱着公玉卿缓缓行于其中,看似悠然,实际上十分的吃力。
公玉卿能感受到他血肉之下的虚弱,能感觉到他迈步的艰难,他的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他便是再怎么死撑,也管不住自己筋骨散发出来的沉重。
公玉卿心内无谓杂陈,暗自叹息一声,轻声道:“放我下来吧,我……”
“你猜那群蠢货在海边做什么?”
九方离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眼中快速掠过一丝恼色。
这种时候他宁愿她迟钝些什么都感受不到,也不愿意让她认为自己连抱她都抱不动。
偏偏她失了修为却没失去敏锐的感知,看到他现在的模样连问都不问便似乎什么都猜到了似的。
她这样不好。
以前他讨厌女人,心下总觉得女人心思繁复,装的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没用东西,言行无物十分愚蠢。
现在则觉得一个女人太聪明了也不好。
她没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在这里,害得他都不好意思问了。
问了好像就没她聪明了似的。
而太聪明的女人往往会让男人觉得难堪的。
这个问题等他恢复了之后,会好好与她谈谈的。
而公玉卿在被他打断了之后便聪明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先前她看到海边聚集了许多的人,就算没数也知道有上千之众。
看似鸟不生蛋的地方也不知道从哪跑来那么多的人。
由搭建的祭台能够得知他们要进行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
既然是在海边,自然便是祭海神。
或许先前那一场巨浪就是引子。
从前她便听说过许多也看过一些祭天祭地、祭河神、山神之类的举动,还有一个很可笑的,是祭一只癞蛤蟆。
据说那叫金蟾,能消灾解难佑人富贵的。
公玉卿对此嗤之以鼻。
因为只要是人们信之并祭之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被他们认为是万能的。
能保富贵能保平安,还能求姻缘求子嗣……
真真是笑死人了。
也不知哪路神仙单凭几柱香就有那么多闲功夫会去满足那些要求。
反正如果是有人给她立了像,烧着香,她是感觉不到什么的。
她猜到了海边之人的目的,但没猜到正主。
“他们拜的不过是浅海处的一只鲶鱼精罢了。”
九方离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满眼都是鄙夷。
这个答案让公玉卿觉得哭笑不得。
不久前差点弄了她的,莫非就是那只鲶鱼精?
等她修为恢复了之后,她会去找那只鲶鱼精好好‘谈一谈’的。
不过现在说那些还太远了些。
目前她有一箩筐的麻烦,分别来自于‘你’‘我’‘他’。
除了自身的麻烦,还有九方离和律浮生的。
一个寻而不得,一个避之无门,害得她都想找哪路神仙烧上几柱香念叨念叨了。
两人心思各异,口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到一处山洞前,九方离停了下来,缓缓将公玉卿放了下来,对她邪邪一笑。
“自己走吧,我要留些力气做别的事情。”
他那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换在不久前能将公玉卿的魂都吓跑。
现在么……
公玉卿认为他实在是抱不动她了,尽管她轻的像根‘羽毛’。
这时候装傻是最佳表现。
于是公玉卿耸了耸肩,露出个‘随你便’的表情,转身向洞内走去。
山洞好似是天然形成的,入口处足有人高,并行两人都不会觉得拥挤。
以她的身高走在其中刚好,九方离便不得不曲身低头了。
她急着向洞里走,是因为听到了隐约的水声。
不管是因为太饥渴而产生的幻听还是真实的,她都要看过了才行。
结果令她大喜过望,洞内果然有着涓涓清泉,喝上一口凉的透心。
公玉卿趴在泉边一通牛饮,而后便捂着脑袋躺在泉边翻起了白眼。
水太凉了!
凉的她脑仁疼!
她就不信九方离不知道这水会凉的心疼头疼,可他就坐在一旁倚着洞壁悠悠然的看着,等到她痛苦的不知道是捂脑袋好还是捂心口好的时候才慢悠悠的说道:“这水有毒,不过对你我有好处,再多喝些无妨。”
公玉卿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回道:“有好处你又不喝?”
九方离懒洋洋道:“现在对我已经无用了。”
在两人都落魄到如此境况之时,若说他还有心思戏弄她,也仅只于言语之上了。
所以公玉卿信他,也很快便明白了毒水的作用。
他们都不是凡体,纵然修为被封住了也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当他们受到强烈的刺激或者极大的危险时,便会激发体内的潜能,调动出自我保护和调节的能力,以此冲破某些禁制。
想他还能化成人形便是如此,而她在吐出一大滩黑血之后反倒恢复了精神也是如此。
感觉到力量一点点恢复的公玉卿喜出望外的扑到泉上,打算再痛饮一番,说不定几次三番之后她便又能生龙活虎的。
到时候她便将九方离变成一只小小的云雀,把他困在自己的手掌里好好的‘调戏调戏’。
九方离看见了她的神情,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水又不是万能的,我劝你还是收那些不可能的心思罢。”
她现在能比普通人跑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