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该改变这种苟且偷安、文恬武嬉的状况了,用北伐来提振国民的斗志。范祖亮说。
我们汉人一向不喜欢战争,遇事总爱忍让和宽容,息事宁人。这种性格最大的毛病就是得过且过,安于现状,对于个人来说,就是不思进取、自甘落后,对于国家来说,那可是致命的,你安于和平,不愿生事,可是蛮夷之邦可不这样,他以为这是软弱可欺,你越怕打仗,他就越肆无忌惮,凭着铁骑和勇猛,闯进你的家园,烧杀抢掠,直至将你征服,因此,一个人可以软,国家不能软。
正说,下人报告,有个叫吕祖泰的人前来求见。
吕祖泰?吕祖俭之弟。他来为何?吕祖俭活着的时候,与叶正则有些来往,交情也不错。当初,吕祖泰击鼓上书、请斩韩侂胄,名振京师。
岳父,这样的人能见吗?
叶正则知道,吕祖泰出生世家,读书明礼,却有些侠肝义胆,也算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叶正则告诉仆人,请他到客厅相见。
果然,吕祖泰一副江湖侠士装扮,束发,须髯飘飘,一袭白衣长袍,腰系一柄长剑。进门即拱手作揖:叶大人一向可好?小弟这厢有礼了。
叶正则回礼,不必客气,请坐请坐。见他盯着范祖亮,便介绍:这位是小婿范祖亮。
吕祖泰拱手:范公子,失敬,失敬。
吕贤弟还没吃饭吧?
不瞒叶大人,小弟赶了一天的路,真有些饥肠辘辘。
范祖亮站起来,我去准备。
吕贤弟,你一向饱读诗书,怎么忽然变成行侠之人?
吕祖泰捋着胡须说,这得感谢韩大人呀。他让我远窜钦州(今在广西),我能装熊?出潭州向南,到达醴陵,知县钱文子是我的堂姐夫,拿了几十两银子给我,堂姐拉着我的手:好兄弟,你要保重,一定要活下去。
看着堂姐的泪水,我突然明白了,怨天怨地、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死在千里之外,关别人什么事?堂姐说得对,要保重,好好地活下去。到了钦州,我丝毫不觉得什么苦什么累,吃饱了喝足了,干活,下海游泳,三十大几了,才活明白了,治国平天下,我辈做不了,但是练好功夫,仗剑走天下,行侠仗义,救人于危难之中,可以做得到。到了钦州,不到两年,遇大赦天下,我就走回来了。在湖北荆州的时候,有人劝我,赶快躲起来,韩侂胄正派人抓你呢。我根本不怕,我是什么人?一介草民,他抓我有什么用?
你说得对,有的人就爱捕风捉影,狐假虎威,当初林采不就是这样吗?
监察御史林采审问吕祖泰时,认为吕氏所为,决非一人,肯定有人背后指使,这个人可能就是周必大。哪知,吕祖泰本来就抱着必死的信念,向来仗义直言,希望唤醒皇上和众臣,因此,他毫无惧色。押到临安府,府尹装着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劝告他说:“这件事是谁教你的?你告诉我,我会对你宽大处理的。”吕祖泰笑了:“你这么问多么愚蠢啊。我早就知道这样必死,为何还要连累他人,再去与人商议?”临安府尹说:“我看你人病得真是不轻,脑子都坏掉了?”吕祖泰反唇相讥:“我看你们这些攀附姓韩的、谋取官职的人更是病得不轻,都丧失了做人的本份,真是可笑之至!”
饭后,吕祖泰说明了此行的目的。在建宁(今福建建瓯)时,他特意去看了华岳,华岳经过这么多天的思考,觉得他奏表里的话,也有欠妥之处。也许大宋并没有那么不堪。当今世人绝大部分都耽于享乐,根本忘了靖康之耻,更不谈被金人占据的中原故土。只有极少的有识之士,反对苟且偷安,谈论恢复,不能不说,这是一股难得的正气。但是,光谈不做有什么用?如今,韩太师有意兴兵北伐,勇气可嘉,只可出谋划策,不应一味地泼冷水。叶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的确如此,光说不干,等于白说,我大宋能说会说的人太多了,就是缺乏说了就干的人。叶正则深有同感,因此,我们永嘉学派推崇事功学,倡导实干兴邦。
还有一点,许多反对北伐的人都是冲着韩平章来的,认为他没有出身,又是外戚,加上以前禁伪学,不相信他能办成什么大事。如果是赵汝愚提出北伐,恐怕反对的人不会这么多。范祖亮插言。
如果赵汝愚还活着,继续担任首相,他会提出北伐吗?估计不会。读的书越多,经历越丰富的人,做事顾虑就越多。反倒是读书少的人想到了就做,要更干脆一些。叶正则捋着花白的胡子说。
大人说得极是,比如我们这些游侠之人,遇见歹徒欺侮良民,就会想都不想,拔剑相助,将人救了再说,如果想这想那,说不定人都被害死了。华老弟的主张是可以大造声势,训练兵马,陈兵边境,但暂不出兵。先拒绝支付岁币岁绢,以激怒金邦,金邦进攻时,还可以避其锋芒,待其士气哀落时,猛然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