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鹅湖朱陆争锋
难调和不欢而散
范祖亮知道岳父当年也去了铅山,对鹅湖之辩较为清楚。到底当时的情况如何,他很好奇,就此机会,请岳父介绍一下。
叶正则回忆道,那是淳熙二年在招眀山与陈亮相识不久的事。国朝儒学研究有三大派,其中朱熹的理学与陆九渊的心学有些对立,吕祖谦的婺学取二人之长,又有发展。
朱熹侧重于道问学,先博后约,通过泛观博览反归之约,来认识天理;陆九渊主张尊德性,发明本心,先立乎其大,忽视知识积累,以求顿悟,直指人心。遂形成治学方法之争。朱以陆之教人为太简,陆以朱之教人为支离,彼此不合。形成理学思潮中的两大派。
吕祖谦为人谦和宽容,与朱子友情深厚,又是陆九渊考进士时的考官,与朱陆两人的关系都不错。不想两派互相指责,试图调和朱陆分歧而会归于一,便邀请朱熹和陆九渊、陆九龄等到信州鹅湖寺相会,就为学方法等展开辩论。
四月初,吕祖谦由浙江金华前往福建,与朱熹相聚于寒泉精舍。二人研读周敦颐、程氏兄弟及张载之书,合编《近思录》一书。
五月十六日,朱熹和几名弟子一行,与吕祖谦一道往鹅湖。十多天后到达。
此前,吕祖谦也约请了陆九渊与其兄陆九龄,来鹅湖与朱熹相会。
鹅湖山,在汉朝的时候叫荷湖山;到东晋,有一龚姓人家,在荷湖中养育了一对白鹅,并孵化出小鹅百只,等到小鹅长大羽翼丰满时,鹅群却毫无征兆地飞走。从此,荷湖山改名为鹅湖山。鹅湖寺傍山而建,位于闽赣官道旁。虽然不大,却景色宜人,幽静雅致。
参加辩论的主要人物,都是学界名人,又有官职,年龄在35至50之间,思想皆已成熟。
辩论是在大庙里进行的,吕祖谦主持,朱陆的弟子与一些好友,江浙诸友、福建学者如刘清之、朱秦卿、邹斌、詹仪之等百余人众闻讯后纷至沓来。
朱陆理学思想之间的矛盾是从本体论、认识论和方fǎ_lùn上展开的,而焦点集中在是否以心为宇宙本体。
陆九渊认为,心与理为一,心为宇宙本体,以心统贯主体与客体。
朱熹认为,心与理既有密切联系,又有区别,理是本体,心是认识的主体,即事穷理,是通过今天格一物,明天格一物的积累,最终达到豁然贯通,掌握天理。
辩论的中心议题是“教人之法”。
会上,朱陆双方各持已见,并赋诗明志。
首先,陆九渊之兄陆九龄将自己的诗作《鹅湖示同志》进行诵读。
孩提知爱长知钦,古圣相传只此心。
大抵有基方筑室,未闻无址忽成岑。
留情传注翻蓁塞,着意精微转陆沉。
珍重友朋相切琢,须知至乐在于今。
陆九渊指出,人从孩提之时,就具有良善之本心。人都应发明本心,尊我德性,确立自我主体是根本;如果忽视这个基础,而把精力放在古人的传注之学上,就会荆棘丛生、阻塞正道:刻意追求精微反转被隐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虽然朱熹和陆氏均反对汉唐传注之学,而提倡义理,但朱熹对陆氏的心学倾向表示反对。
所以当陆九龄此诗只读到第四句时,朱熹就对吕祖谦说:子寿(陆九龄)早已上了子静(陆九渊)船了。
接着,朱熹就和陆九龄展开辩论。
但陆九渊却插话说:“途中某和家兄得此诗”。于是陆九渊就把自己和陆九龄的诗读了出来:
墟墓兴哀宗庙钦,斯人千古不磨心。
涓流积至沧溟水,拳石崇成泰华岑。
易简工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竞浮沉。
欲知自下升高处,真伪先须辨只今。
陆氏兄弟的这两首诗表现出朱熹理学与陆氏心学的两个基本矛盾:陆氏主“心即理”,强调吾心千古不磨,这与朱熹所主“性即理”、理一分殊的思想相矛盾.以及发明本心与即物穷理的矛盾。
在这里,陆九渊用诗将自己观点与朱熹思想的区别表达出来:“易简工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竞浮沉。”
从“心即理”出发,认为格物就是体认本心。主张“发明本心”,心明则万事万物的道理自然贯通,不必多读书,也不必忙于考察外界事物,去此心之蔽,就可以通晓事理,所以尊德性,养心神是最重要的,反对多做读书穷理之工夫,以为读书不是成为至贤的必由之路。
朱熹闻诗变色,陆氏将其发明本心,称之为易简工夫,又赞心学为悠久远大,把朱学的格物穷理视为支离事业,却贬为浮沉于世。如此厚此薄彼,表示不满。
朱熹说:格物就是穷尽事物之理,致知就是推致其知以至其极。并认为,“致知格物只是一事”,是认识的两个方面。道之在天下,其实原于天命之性,而行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其文则出于圣人之手,而存于《易》、《书》、《诗》、《礼》、《乐》、《春秋》、孔孟氏之籍,本末相须,人言相发,皆不可以一日而废焉者也。盖天理民彝,自然之物,则其大伦大法之所在,固有不依文字而立者。然古之圣人欲明是道于天下,而垂之万世,则其精微曲折之际,非托于文字亦不能以自传也。
针对陆氏心学不立文字,专求本心的治学倾向。朱熹侃侃而谈:既然天下后世之人,并非是生而知之的圣人,就须学而知之,通过后天的学习而穷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