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珲分析完两人,颇为满意。
以貌取人,固然十分片面。然而舒珲的分析,并不是简单以美丑和着装来评价一个人的品德和才行。
常言道,相由心生;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本性,便是由先天因素来决定的。人性最是复杂不过,能够提纲挈领地看到一个人最深层次的本质,舒珲对自己获得的手段十分满意。
当然,系统的分析也不能照单全收。人的成长历程,往往难以预料。本性虽在人格最深处施加影响,却不能说人一定会成长成这个样子。后天经历所造就的人性克服了先天本能,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不管怎么说,至少舒珲面前的两人并非生而狡诈奸佞之徒。加上二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让他放心不少。
李世民和长孙氏指派这二人跟随自己,其目的自己也多少能够明白。如今系统在手,自己的手段很多时候说是神迹,也并不过分。在此二人面前显露,不仅没有害处,反而能够巩固自己在皇帝与皇后眼中的地位。
毕竟这个世上,李世民就是老大哥。如果自己毫无本事,那么两者之间差距不可以道理计。就算自己赶着上去巴结,李世民也根本都不会搭理自己。反过来说,自己一旦小露两手,就要换成李世民小心侍候了。
坐实玄龟化形的身份,于舒珲而言,为这个世界带来变革也会顺利许多。他的声音可以很轻易地传达到更远的地方,只因为人们信奉他如信奉神明。
舒珲还不知道,李世民除生活上一应开销完全接管以外,还准备了每月十千钱的供奉给舒珲任意支使。毕竟此次祥瑞与过往所得珍禽异兽不同,懂得自己花钱。临行前长孙氏又安排了红鱼同往,同样准备了供奉。
若不是长孙氏信佛而舒珲的身份更倾向道家,舒珲此刻可能已经被秘密接往长安了。毕竟李世民虽然信道,然而信念并不强烈。每有需要作法祈福之事,都依当今主流信仰,请僧人主持。
不要觉得作为一名皇帝,每月十千钱这样的小数目都不好意思从嘴里说出来。唐时人口凋敝,交通不畅,银与铜的流通量远无法和后世宋明清三代相比。此时官至一品,仅仅俸钱一项,每月也是不足七两银的。
“少爷,宅邸已经安置妥当了。待从附近寺院拆调几名净人过来打理,明日即可入住。”红鱼与敖广上前作揖道。
舒珲看着红鱼穿着一身繁复的女祭服,却学着敖广这个铁塔般的壮汉作揖,总感觉有些违和。
“红鱼,你行个女子常礼给我看看。”他吩咐道。
“是,少爷!”红鱼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行了一个刚才的揖礼,心下微微奇怪。
舒珲看得一愣一愣的,似乎什么地方不对啊?稍微一想,她行的礼不是跟刚才一样吗?因为太过出乎意料,他竟是没有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
等他回过神来,不禁摸了摸下巴,这里面定有蹊跷啊。莫不是,这女子常礼真跟男子一样么?这可跟电视上演的不太一样啊。
自己作为旁人眼中的神明,或者说神明转世,此二人只行常礼倒是说得过去。一来据说唐朝时如非必要礼仪,臣民见到皇帝也是不必跪拜的。二来这里也没有蒲团,就算在寺庙里这种情况也不用跪拜。自己也并不在意这些,说到底,装神弄鬼并不是舒珲的本意。
“嗯?你俩再行一次刚才的常礼?”他决定这次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微妙的不同之处、
两人闻言,又行一礼。心里大概在嘀咕是不是礼数不周,惹得神明不快了。可是神明吩咐的再行常礼,自己也不好擅作主张行半礼或者全礼啊。
舒珲可不管这些,他这次算是看明白了。这二人抱拳作揖,男的左手在外,女的右手在外,这大概不是个人习惯,而是礼数要求。男左女右,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啊。可是女子行礼,不应该是那个什么万福还是如意什么的吗?
他却是不知道,这万福礼要到晚唐才初步形成,而且只作同辈女子间告别礼仪。如果真让红鱼在他面前作出来,恐怕他又会嫌弃这个动作太阴柔了。
暂时将这个问题放在一旁,虽然觉得两人每次见他都要行礼颇为麻烦,但是对于必要的礼节舒珲还是没有改变的想法。
这是保持他作为主人心理地位优势的必要规程。入乡随俗,到了这个把人分成贵籍,良籍与贱籍三等的唐朝,贱籍即使被主人放免,也只成为部曲,仍然低于良人。此时此地,若谈人人平等,不过空妄之语。
就像刚才红鱼谈到的净人,即是寺院豢养的奴婢,专职侍候僧道。连口念众生平等的出家人都不能免俗,此时连县署大门都没有出过的舒珲,又能改变什么?
何况这两人并非真的奴婢,而是良籍,否则也无法自行出游。唐朝对贱籍管理十分严格,若要出门,主人携带过所(路引)以外,还要把所带奴婢写上货物清单,各种手续十分繁复。奴婢死后至少要五人证明才能销籍。
在唐朝,良人充作家仆也很常见。这二人乃皇帝和皇后亲自派遣,恐怕袁天罡这个县令在他们面前,也不敢托大。
之所以在面对舒珲时,袁天罡表现得反不及敖广两人般礼敬,一则二人身负皇命,多了一层对皇权的尊重;二则袁天罡道士出身,开坛做法,拘役鬼神,久而久之也就不及常人般敬畏了。
因为二人到来,袁天罡的县令宅西厢房也有了住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