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与咕咕对决的茗战选手。作为去年的茶王,她一直是人们心目中那个“年年更上层楼”的茶品修行人。
一边的香案上,玉钵上的青叶泛着青青的光芒,木制的六君子茶具纹理如诉。
而另一边的香案上,至今还空空如野。
冷柯不禁皱了皱眉,心说,看这起势,就已大致能推算出谁会头拔。当然,现在这样料想,还为时过早。
于是,冷柯照旧一付晨钟暮鼓的模样,在品茶者的坐席上闭目端坐,一言不发地等待开场。
众人正在叽叽喳喳之际,只有谭芊萩静静起身,向一位戴着面纱的老婆婆深深鞠了一躬。
在大堰河村,恐怕只有这婆婆能让谭芊萩静如止水、傲如月影的心为之一动。
老婆婆背对着人群蹒跚而至,却摆手不要别人来搀扶,也并不理会旺哥他们这些晚辈的声声问候。
说来也奇,见过这老婆婆真容的人,都知道她早已发白如丝,弓背如驼,皱纹如花。
然而,单看老婆婆脸上和手上的肌肤,却是有着与她的年龄不相仿的细嫩润白,较之与她相差两个甲子岁数的谭芊萩来都毫不逊色。这许是婆婆经年沉潜于茶事、所有修为在外表上的自然显现吧。
老婆婆走上前来,她慈爱地摸了摸谭芊萩那黑亮的齐腰长发,然后,指尖经老梨木长案,沿着边儿游走了一圈,似对这茶道器具和木案有几许牵眷。
未了,神秘的婆婆冲着品茶者席上的青云大师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向老冷身旁空着的椅子慢慢挪去。
这位能叫谭芊萩甘心起身礼拜的老婆婆,就是大堰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很少有人能一睹其“容颜”的神奇老太——麻姑。
麻姑是今日茗战的首席品茶者,过去数十年间,在大堰河村历年“斗茶”竞出的一位位茶王之冠,均来自于她做出的最后裁决。
她刚才抚摸条案,就似乎是对谭二的某种加持。
此刻,四位品茶者:老冷、麻姑、田二爷和久山均已纷纷入座。
连一向稳重的老冷都禁不住开始向耿丁询问起来:“怎么咕咕还没有露面?”耿丁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状。
所有的人都望向那个空落的条案,转而,开始用信服的目光望向这位衣带飘飘、闲云野鹤般的少女谭二。似乎,大家的心里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于她。
……
冷柯一个挥手,不等了,斗茶开始……
蒸腾的白气在纤手的指引下,绕着茶匙、茶针、茶漏、茶夹、茶则、茶筒四散而开。
谭芊萩的手并没有沾碰到任何器具,然而,于无声处,茶具已被一一清烫干净……
此时,茶器好像被赋予了魂魄一般,已然有了一份等待茶叶的心情,故而,茶器的木纹上开始泛起清幽的光芒。
众人嘈杂的议论声、谈笑声仿佛一经触碰到老梨木案的近处,就被谭芊萩“无为之为”的“若虚”气质给弹开了。
其清高之气环绕木案,竟然消弭掉了周围的热闹动静。凡事她手到之处,只余无声的美感。
此时,雨前茶被精心地用茶匙请出。修长的兰花指一绕,白气如鹤,振翅而飞出。
茶品端然于茶盘中,好似白气萦绕的绿水青山……
谭芊萩一步一步演绎的茶技,如手之舞蹈,鹤之腾翔、茶之魂迁……
这便是茶前之礼仪,要提前给所有的茶具沐浴,亦被称之为“白鹤沐浴”。
自此,仪式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