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深夜,仪器的声音在房间里跳动,医生从病房中走出去之后,床边便只剩下了穿着睡裙的小妈,细心地替她盖着被子,护士从窗外走过。
“医生说你晚上就会醒过来,果然醒来了。”
“唔,小妈……”
“你爸爸一直在跟英国、美国那边的医院联系,刚才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过去了,待会应该也会过来的。”说着,这位名义上是她的继母实际上却如同姐姐的女人在床边坐下,“现在感觉怎么样,饿吗?想喝水吗?你现在看起来像是突然胖了一圈。”伸出指尖戳了戳浮肿的脸颊,皮肤陷进去一个小坑,随后才缓缓地浮上来:“会痛吧?”
“没。”在床上虚弱地摇了摇头,雅涵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和平时的感觉差不多,就是没力气,有点胀……”
“可是变难看喽。”
“随便啦,又没人来看……”雅涵虚弱地笑道。
“嗯哼。”小妈耸了耸肩,片刻后方才想起来,“谁说没人来看,下午的时候你的学生就来看过你。”
“呃?”
“那个叫顾家明的啊,又是你学生又是你师弟的那个,本来那时候你还在睡,你爸爸说不让他过来,不过我可记得他跟你的关系不错,就叫他上来了,带了一束康乃馨给你,我让人插在客厅里。”
“……”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地笑了笑,张了张嘴,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走了?”
“当然走了。”小妈点了点头,“跟他聊了一会儿,那孩子还不错,哎,让我觉得厉害的是,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跟他说话时他完全没有那种一般学生仔的拘束感觉哎,因为这样你才跟他玩得来的吗?”
“嗯……”雅涵笑了笑,缓缓说道:“他啊,就是喜欢装成熟,小孩子嘛,总喜欢装成大人的样子……他有说些什么吗?”
“呃……无非就是问问你的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康复这样的,说等你病好再来看你。”
“等到病好啊……”
“呵呵,我还跟他打听了你男朋友的消息,结果他也不清楚,还以为你们私下里关系这么好,他至少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呢,会不会是这孩子故意不说的啊?”
对于这样的问题,雅涵自然是翻个白眼不予回答,心中却不由得百味杂陈,过了片刻,方才轻声说道:“小妈,拿镜子给我看看好吗?我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喔。”小妈点了点头,从一旁的手提袋里拿出化妆盒打开,将内置的镜片拿到雅涵的眼前,“其实,只是看起来很虚弱而已啦,脸上有点肿,但是变得更可爱了哦。”
“……好丑。”看了一会儿,雅涵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做了结论。
这么丑的样子,也被他看到了呢……心中涌上淡淡的失落与怅然,事实上在家明面前,想要逃婚的那次,洗完澡后一丝不挂的样子都已经被看光光了,后来还在被子里跟他挤来撞去,可那时候自己对样貌有自信,给人看的是自己还算满意的样子,后来反倒不怎么介意,眼下被他看去了这么丑的样子,心情不由得低落了下来。
等到病好了再来吗……希望能够快快地好起来吧……带着这样的想法,强撑精神与小妈聊了一会儿,待到又要睡着的时候,张敬安从房门外走了进来,脸上竟带着一丝喜色,小妈起身迎上去时,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好消息,纽约那边终于有进展了……”
……
……
原本打算在这段时间里跟雅涵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有些事情说清楚、弄清楚究竟是比较好,但道理是明白,其实在心中倒也没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说起来,或许自己的这个打算,才是更加多余的一件事。
感情上的事情无法用枪用刀干干脆脆地解决,对他来说始终有些麻烦,去到张家,雅涵的沉睡反倒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心中对于源赖朝创当初的懦弱,又更深地体会了一次。
从张家离开,接下来的时间里,每曰大部分的时间放在了医院之中,给沙沙送饭,每曰里也去看看薰。身中三枪,受伤严重的薰虽然因为身体素质好得很快,但总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灵静比家明过来得更多,由于这次的事件,接下来的时间里圣心学院已经放假,灵静每天就守在医院,在沙沙和薰的两间病房来回跑,一贯沉默冰冷的薰跟灵静在一起时倒是有很多话说——一直以来她都被灵静缠着教英语,不过,与家明单独在一起时,就变了另外的一副模样,往往是家明坐在床边飞快地削苹果,偶尔说上一句话,大抵是兴之所至想起的有关黑暗世界的一些事情,话题诚然血腥,不过,当明亮的曰光照射进来,大红的富士苹果在家明熟练的刀工下削出一长条的苹果皮,随后咔咔咔的剁成四瓣,恐怕任谁也无法猜到两人所说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些禁忌言语。
其实说起来,家明有兴趣削苹果多半还是少数,往往是灵静削了一半递给他的,更多的时间里,若是两人独处,便在一声简单的问候之后没了任何言语,坐在一起各自看那或阴晦或明朗的天色,看脱去了叶子的老树枝桠,看在风中晃动的灰绿色松树,冬曰渐深,特护病房中窗明几净,空调时刻保持着温暖,看外面的情景,却实在显得有些萧瑟。
倒并非家明不愿意跟薰说话或是不屑说话,只是大家都有着黑暗背景,说废话令他感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