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灯草谢施主赐号。”
沙弥小厮立马接受了自己的新设定,唱个佛号,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
王川胸口画了个十字,问,“还有其他事吗?”
沙弥小厮微微欠身,说道:“师父说,施主但要赠我法号,小僧心魔,自然逐渐自解。其他事情,就无需施主再帮了。施主公务繁忙,请自上路。小僧还要随师父为人开光,就此别过。”
“开光……”
这个气息久远的词汇,都好久没有听过了。上回听到,好像还是花街倚翠楼一案的时候,被余春发提了一句。但那也不过是提了一句而已,要知道在京城里,法师开光之说,早已经禁止断绝了。
佛门法师开光和道门戒散所一样,都有些个来历。道门散药已经提过,暂且按下不表。佛门法师开光,却是由昔年烟花行业乱象而来。
众所周知,佛门里有一派,会修欢喜禅。且不管那欢喜禅真正修炼之法如何,只这名头,就让人想入非非。那些烟花行业为了扩大生意招揽客人,编排一两个花样、换一两个姿势,假托为佛门欢喜禅,到后来你一道我一派,还胡编乱造出了不同派别,什么南宗欢喜禅、北宗欢喜禅、大乘欢喜禅、小乘欢喜禅、密宗欢喜禅、正宗欢喜禅等等等等,你争我斗好不热闹,把世间风气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很不像样。
太祖皇帝看不下去,勒令佛门正道配合整治欢喜禅乱象。结果一番打击整顿下来,效果基本没有。
当时佛门蒲团会会首智能大师见这样不是办法,提出堵不如疏、整顿不如引导的正确纲领,经佛门各派住持、方丈组成的蒲团会认真探讨,最终上报朝廷,推出大棒加甜枣的策略,获得官方批准。
此后佛门和官府推动法师为烟花妓子开光之法,唯有经法师开光,被官府批准的女子,才能开门营业,剩余假托欢喜禅的,全是违法犯罪,有一个抓一个,有一双抓一双,有一窝也照端。
在这样举国上下花大力气、大人力、大投入的整治下,烟花行业整体行业氛围为之一净,佛门和尚的业务里,除驱鬼、算命、超度之外,也就多了一项为妓子开光。
但佛门和尚有了这一条门路,又缺少管束,时日一长,烟花一行就又多了许多蝇营狗苟。
有佛门弟子堕落,借开光之事流连风月之地、不守清规戒律的,有寺庙入股勾结青楼窑子,垄断生意,打压旁人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旧乱象是去了,新乱象又现,太祖皇帝再次勃然大怒,蒲团会的住持、方丈们也是痛心疾首。于是一场事关佛门的轰轰烈烈的整风运动开始了,许多和尚、寺庙,封山的、面壁的、受戒的、清退的,数不胜数。官府也下达了公文,在神州朝各地张贴告示,宣布法师开光是为违法,但有发现,举报者将,开光的被开光的,全要受罚。整治长达一年,形式终于好转,法师开光之事成了禁忌,欢喜禅这个由头,从此无人再提。
王川本道法师开光之事,在神州朝上下已成禁绝,那茶商余春发说起,也不过是一说,却未想在京城之外,真的有地界还在流行着和尚妓子之事。
“要遭!”
王川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龙捕头,心中突然道。
驿站小厮果然还是那个驿站小厮,就算会拽两句似是而非的话,也难掩其秉性。自打一月前王川住进驿站,就发现这小厮又往枪口上撞的爱好——甭管有意无意。或者说习性、属性。这一刻,披上了黄海青化身沙弥的小厮再一次出口成灾,撞到了枪口上面。
这种违禁之事,这蠢货对着自己一群六扇门公人说什么啊!
“为人开光?!好胆!”
龙捕头昨日才从王川这里听了佘薇姑娘喜欢gay的噩耗,正值心情不美丽的时候,急需一个发泄口,发泄一下快要压抑不住的情绪,这时候这蠢货忽然来上这么一句,简直是往子弹都已飞旋欲出的枪口前堵。龙捕头哪能不抓住机会?当即两眼怒瞪,厉声道:“兀那歪和尚,哪里走?左右,与我拿下他!”
左右捕快立时一个虎扑,把沙弥小厮按倒在地。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那小厮立刻原形毕露,撅着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刚才那一溜一溜的说辞也不会了,就“爷爷饶命”四个字不停复读。被人从地上薅起来时,才终于瞧见王川,回过神来,急叫道,“王捕快饶命!王捕快救我!”
王川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进了佛门,如何不知因果?你命中该有此一劫,过了这一劫,你心魔才能得去。阿弥陀佛,好好受着吧。”龙捕头正毛不顺呢,谁敢违逆他?再说这蠢货把神州律犯得明明白白,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说要为人开光,连说辞都没法帮他编造,自己怎么帮?
这样眼瞎头铁,生生地往枪口上撞,自己可真是无能为力了。这货不是命中有此一劫,那还能是什么?
那沙弥小厮顿时绝望,龙捕头却皱了皱眉,说道:“这沙弥与你相识?你从什么地方认识了这等目无法纪的贼和尚?”
王川答道:“回禀龙捕头。这沙弥原是驿站里的小厮,属下在腿脚不便时,正是这小厮照顾了属下许多。他因误听龙阳之书,深受打击,出家为僧,才有此一遭。还望龙捕头看在属下份上,能够从轻发落于他。”
龙捕头听到“误听龙阳之书”,不知为何,竟有感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