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已经大亮。
天津卫城外的江家军各个营盘内,苍凉悠远的牛角号声呜呜响起,传遍四野。
一队队黑衣黑甲的江家军士兵从各个营盘之中列队开了出来,在各自的主将指挥下向着天津卫的四面城墙分别围了过来。
除了水门之外,城池的四座城门被十几万江家军给围的密不透风。
与此同时,城内也响起了准备战斗的牛角号声,一队队神情紧张恐惧的大顺军士兵也在各个军官的叱骂下磨磨蹭蹭的走上城墙上面,看着下面一片片黑沉沉的敌军方阵两股战战。
若非刘芳亮强行镇压,这些人说不定此刻就会放下武器投降了。
早已经顶盔掼甲,穿挂整齐的刘芳亮一手按剑,站在北城楼上面色深沉的望着城下一队队正在汇集列阵的江家军,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皇后娘娘带着红娘子她们一群女眷在一队御林军和自己的部分亲兵护送下四更的身后已经坐着船从水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按照行船的速度,现在至少应该已经在五六十里外了。
而且从目前敌人围城的情况来看,敌人的确是没有水师的。
想到这里,刘芳亮就放下了心。
他的眼神越过城下江家军的庞大肃穆的军阵,望向无边的狂野和虚空,喃喃道:“皇上,我刘芳亮就算今日战死,也算不负你的信任了。”
此时,城外的江家军已经列阵完毕,一座座黑色肃穆的方阵,旌旗猎猎,散发着无比的威势和煞气。
十几万人马竟然无一人喧哗,无一马嘶鸣,如同十几万的雕像一般,光是这手治军的本事,刘芳亮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果然,这就是覆灭满清,大败陛下的那支强军吗?刘芳亮心中震撼不已。
不过他心中却又生出一股豪情来,作为军人,若一定要死在战场上,那死在这种强大的敌人手中其实一种荣誉。
有价值的死去,而且还能死在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手中,这对于军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最好的归宿呢?
刘芳秀心中畏怯之意顿时全消,只剩下明知必死却偏要赴死之前的悲壮。
从江家军阵中跃出一骑,向着城墙这边策马奔近,在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
马上之人,一身银甲,身后血红色的斗篷披风在晨风之中飞卷,头盔顶上的红缨鲜红如血,分外显眼。
刘芳亮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人,手不自觉的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来骑昂然开口:“刘芳亮将军可在?本王江川,在开战之前有几句话说与将军。”
虽然距离不算近,但是来人说话的声音却是字字清晰的传入了刘芳亮耳中。
刘芳亮一惊,他本以为此人是秦王江川手下大将,却全然没有想到竟然是江川自己亲自前来,惊诧之余却对江川的胆气佩服起来。
不过他也是百战宿将,对方作为大军主帅都能不畏凶险,自己在城头之上若是畏惧不前的话,那剩下的这点士气恐怕很快就会崩溃掉。
而且作为一个军人,他平时最佩服的就是这种有胆有识之人,况且对方还是名震天下的秦王江川,自然也激起了他心中的豪情,于是上前一步高声回应:“秦王殿下真是好胆魄,大顺国刘芳亮候教了!”
江川哈哈一笑,高声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李自成几十万大军都已经被本王击败,刘将军明知必败无疑,却依然坚守城池,忠义之举本王甚是佩服。只是刘将军为了全自己的忠义之名,未免太过自私了一些。”
刘芳亮本能的觉得不好,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江川又继续高声道:
“城头上的诸位大顺军将士,本王就问你们一句,你们明知今日此城必破,尔等必败,还要心甘情愿的送死吗?你们若是死了,就连名字都无人知晓,可是你们的家人老小却该如何是好?刘将军就算死了,最少还能留下一个忠义之名,你们呢?最后只能留下一堆烂肉,一具白骨吗?”
刘芳亮心中大急,这才明白这位秦王殿下根本就是来玩攻心之计了,急声厉喝道:“你休要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我大顺军所有将士对陛下忠心耿耿,死战无悔,岂能被你一两句空话就挑拨成功?秦王,你若是真有能耐,咱们就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何须逞口舌之利,蛊惑人心!”
可是江川刚才的一番话已经引起了城头上大顺军士兵的一片嗡嗡之声了,很多人互相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犹豫和迟疑。
这些人本来就没什么战意士气,若非被刘芳亮强力压迫着,早就当了逃兵了。此时听到江川的话岂能不动心。
而且江川说的也是诛心之言,今天这仗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无论怎么看都是一败。
就如江川所言,他们这些小兵死了就是白死了,家人什么也得不到。而刘芳亮就算死了,最少人家也还有个名声在,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刘芳亮的补救之言几乎毫无作用,除了他身边的亲兵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经明显被说动了。
江川将这这一切尽收眼底,继续加大火力高声道:“无论是大顺军也好,还是本王的江家军也好,所有将士都是汉家儿郎。本王不愿看到汉家儿郎自相残杀,而成就一两个人的声名。本王可以承诺,若是愿意主动放下武器,投降本王的,本王既往不咎。
若愿意加入我军中的,本王也来者不拒。刘将军,本王是爱才惜才之人,你若愿意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