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总凝目朝盾墙的方向看去,只觉盾墙似乎很厚重,自己的鸟统,大概得放到三十步内才打得穿,看来蛮子们也懂得些防备火器的道理。
不过无妨,反正自己只是负责打头阵抢地形的,只要守着这谷口,等后面的长枪手盾牌手上来,由他们去和橹盾后面的土兵厮杀就是,鸟统手负责远远的放枪就行了。
千总加紧收拢从谷中源源不断奔出的鸟统手,以自己的脚为第一排排面,每排一百人,再宽,就得站到山坡上去了,后面的鸟统手只能在后面又站一排,不过也无所谓,三段击的射击方式,早已从沐王爷处传遍明军上下,大家等下一排接一排的放枪就是了。
而在橹盾盾墙后面的山坡上,王欢眯着眼睛,也在打量着从一线天中奔出的鸟统兵,心里乐开了花。
“哈哈哈,杨展的先锋官是谁啊?居然让鸟统手打前锋,是欺我无人还是胆子贼大啊,谷口狭窄,没有牌手掩护的鸟统兵根本退无可退,我长枪兵跟在橹盾后面一冲,鸟统还能做什么?哈哈哈,这是给我送鸟统来了吗?”
王欢几乎要笑出声来了,绷得紧紧的脸上一阵抽搐,身边的祖边和马新田一脸漠然,他们见惯了战阵,很沉得住气。
马万年这愣头青就不行了,看着不断从一线天中跑出的官兵,数一数,都快一千人了,自己这边除了一百五十个战兵外,都是些拿木棍的农民兄弟,虽然练了两天阵列,但也没什么卵用啊,大人怎么还不下令炸山?
王欢站在山坡上,纹丝不动,一直看到牛思成最后骑马从谷中跑出,后面再无兵马,才有些意外的自语道:“嗯?没了?”
马新田看着谷口,也有些意外:“看这架势,杨展似乎想用鸟统手轰开出口,清场之后大军再入谷,这人倒也有些手段,不愧是曾英手下头号战将。”
祖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凡涉险地,必不能一窝蜂似的全军而上,须留有余力,杨展懂点兵法啊。”
王欢轻轻回头,对马万年淡然道:“既然如此,就不等了,放倒红旗吧。”
马万年早就等着这句话了,闻声连忙一把抓住深深插入泥土的旗杆,运起蛮力,大喝一声,将入土三尺的红旗猛地拔了起来,放倒在地上。
而在谷口,骑在马上的牛思成视野很广,他一眼就看到原本飘扬在橹盾后的一面巨大红旗倒了下来,不禁哈哈大笑,振声喊道:“蛮子大旗倒了,啊哈哈哈,没想到我军威如此鼎盛,鸟统还没放,蛮子就吓坏了,真是一帮土蛮啊,来呀,儿郎们,随我列阵前行,灭了前面的土鳖!”
鸟统手们也看到了对面的大旗倒下,在这年代,军中大旗就是军队的根,代表着主将身份,旗在主将在,旗倒主将非死即逃,那可是最乱军心的,你主将都不在了,我们小兵还打个毛线啊,大家分了家都快跑吧。
现在对面土兵大旗倒了,鸟统手都兴奋地嗷嗷乱叫,都知道这一仗好打,没想到如此好打,两边还没交手呢,对面看上去就要溃散了,还等什么?跟着牛将军去抢人头分功劳啊。
跟在牛思成身边的一个亲兵吹起牛角,苍凉的号角声“呜呜”响起,激荡在谷外上空,这是进军的信号,鸟统手顺着号角声,整齐迈步,一齐向前成排行进。
还没迈出去三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将号角声都淹没下去,大地为之颤抖,地震般剧烈摇晃,不少人都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骑在马上的牛思成被受惊的马掀了下来,甩到地上跌了个狗吃屎,头上漂亮的铁盔被摔在一边,满头满脸的土,连嘴里都吃了几口。
他顾不得许多,翻身坐起,惊惧的向后看去,却看到身后山谷中,有半边山塌了!
无数的巨石从山顶落下,呼啸着砸在谷底,噼里啪啦的乱滚,下雨般坠落,本就狭窄的一线天,立刻就被山石堵了个严实。
漫天的灰尘泥土腾起,烟雾弥漫,刚才众人奔过的官道,被巨石泥土吞没,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在眼前,那些从山上滚下的石块,还有不少蹦跳着弹出谷来,将站在后面的一些鸟统手砸翻在地。
幸好,幸好,老子刚才穿谷的时候跑得快,不然赶上了这山崩,被埋在下面就完了,老子还年轻啊。牛思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接过一个亲兵给他找回的铁盔,抖抖索索的戴上。
晃了晃脑袋,牛思成慢慢回过神来,寻思起来,不对啊,这山早不塌晚不塌,偏偏这时候塌……
心头一惊,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里炸起:难道,莫非,也许……是那帮土蛮搞的鬼?
还没想清楚,就见原本站在后面督阵的一个千总头破血流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惊慌乱叫:“将军,将军,蛮子炸山了,蛮子炸山了!”
果然如此,牛思成眼皮一跳,脸顿时变得煞白,脚下一软,差点又倒了下去,幸好身边亲兵手快,拉住了他。
“炸,炸山?”牛思成结结巴巴。
“是啊,将军,山是土蛮炸倒的!”千户捂着头上被石头砸开的口子:“这下完了,我们和后面的弟兄断了,我们出不去,他们进不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牛思成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炸山?蛮子什么时候会玩弄这种诡计了?那还是蛮子吗?
他惘然看着在后阵乱跑的鸟统兵,他们站得太过靠后,有不少人被山石击中,个别倒霉的,直接被尘土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