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若有所思,将鸟统接过,看了看统壁,问祖边:“那依你看,这把鸟统成色如何?”
祖边道:“大人你看,这把鸟统统身上刻有阴文,铭刻着制造年份和工匠姓名,还有督造官的名字,说明打造时没有偷工减料,否则工匠不敢将自己的名字刻上去。再看外观,此统虽然陈旧,却没有破损,统壁很厚,内膛光滑,而且在和我们的厮杀中,牛思成的鸟统兵放了那么多枪,很少有炸膛的,足以看出这批鸟统很是牢靠,跟兵仗局粗制滥造的样子货强多了,所以末将肯定,这是把比较好的鸟统,只要用法得当,还能使用很长时间。”
王欢闻声欢喜,把鸟统掉过来翻过去把玩一番,又问道:“你以前用过吗?”
祖边胸口一挺,傲然道:“大人,不是祖边自夸,当年在辽东军中……”
王欢打断他的话头,将鸟统扔给他,喝道:“行了!走,是骡子是马,我们去外面遛一遛。”
祖边面色不变,丝毫不惧:“好,请大人看看末将的枪法。”
三人走出花厅,来到官署中的演武场上,在广场一侧,靠着围墙竖有十余个草垛,本是射箭的靶子,这会儿用来试枪,再合适不过了。
几人上前,王欢招呼一个杂役拿来一套火罐皮囊,火罐中装的黑火药,一个皮囊里装的发火药,另一个皮囊中装的则是圆形铅弹,都是缴获自官军的战利品。
祖边一直走到距离草垛五十步的距离上才停住脚步,开始往枪膛中装填黑火药。
他一边装填,一边不好意思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解释:“嘿嘿,好久没有打鸟统了,手生,站远了怕打不中靶子,站近点站近点,嘿嘿嘿。”
王欢听着他的喃喃唠叨,起初还没明白什么意思,转念一想才明白他是怕打出去的铅弹连那么大的草垛都射不中,在王欢面前丢脸,所以先打个伏笔,不由笑着道:“啰嗦什么,只管打就是了,打不中又没人怪你。”
祖边嘿嘿干笑几声,手上加快了几分,动作麻利,几下就装实了火药铅弹,用通条压了几下,再填上火门,夹上火绳,用杂役备好的火折子点燃火绳。
他的神色严肃起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双手平举,稳稳的端起鸟统,右手握紧统把,左手握住统身前部,眯起一只眼睛,以睁着的眼睛看向照门,视线与照门、准星成一条直线,凝神静气,屏住呼吸,手指慢慢的扣住了扳机。
站在一边的王欢认真看着祖边的每一个动作,默默的计算着他这一套装填动作所花的时间,从祖边用小竹管从火罐中舀药开始,到他完成一系列动作端起鸟统准备发射,总共花了差不多半分钟时间。
“这还是在安全、无人打扰的环境下所花的时间,面对的是不会动的草垛,如果是在战场上,对面骑兵汹涌而来,马蹄震天,鸟统手面临极大的心理压力时,所花的时间可能还会成倍增加。”王欢心道,心中对鸟统射击准备所需时间,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砰!”
祖边扣下了扳机,夹着火绳的鸟嘴夹狠狠的砸入鸟统上的火门中,一片火星溅起,四处迸飞,祖边早有防备,眼睛离得远远的,在扣扳机的同时脸飞快的往后一仰,躲了开去。
鸟统一抖,枪口扬起一股青烟,有火光闪现,一颗铅弹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而出。
祖边手很稳,鸟统抖动并不大,黑火药和小弹丸的后坐力跟后世的步枪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五十步开外的草垛,明显的炸开了一片草灰,草垛是一捆稻草捆在一根粗木棍上,上面用红色油漆刷了一个圆圈,铅弹射入,正中红心。
不知是不是运气原因,弹丸不但射中了红心,还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在草垛中间埋在草里的粗木棍上,那草垛摇了摇,居然从中断了开来,上半截草垛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三人一愣,同时都忘了说话,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
马新田和王欢是惊讶,一是惊讶祖边这壮汉看着五大三粗的莽子模样,用起鸟统居然如此精准;二是惊讶鸟统竟然如此犀利,没有膛线的滑膛枪能够在这种距离上击断两公分粗的木棍,简直是奇迹。
祖边则是狂喜,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随便瞄了一枪,就能够打断五十步开外的一根木棍,还是在王大人面前打断的,简直是运气爆棚啊。
这壮汉咧着大嘴呆了一阵,立即大笑出声,不住口的喊道:“大人,大人,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是我打的,哈哈哈,想当年,我可是辽东第一神射手……”
他转过身,一边叫着一边想向王欢邀功,却见王欢和马新田兔子似的从身边跑过,头也不回的奔草垛去了。
“那个……”祖边一腔兴奋找不到人分享,很是郁闷,不过他以为王欢是急着去确认靶子,急忙扛着鸟统跟了上去。
王欢来到草垛边,捡起地上的半截草垛,几把扯开捆在上面的稻草,仔细看了看木棍的断面,然后又向草垛后面一尺远的围墙上找了找,最后弯着腰在地上寻觅了很久,从地上捡起了一颗铅子。
木棍被铅弹从中间打断,弹丸击穿木棍后飞了出去,撞到了院墙上,砸出一个浅坑。
王欢回头望望祖边刚刚射击所站的位置,再看看院墙上的白色弹坑,皱起了眉头。
“马新田,去取一套藤甲来和一套铁甲来,铁甲就用那套山文甲,记得还有火浣布。”王欢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