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德却不为所动,眼睛都没有瞧一眼喝彩的人群,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手中鸟统上,扳机扣下,也不看靶子,立时收枪回来,随口吹了吹统口烟雾,用湿布裹着的通条飞快的在统管中捣了几下,重新装药填弹,又是几个呼吸间,鸟统再次架在了月牙斧上。
“好快的动作!”祖边压低声音惊呼道,红脸膛上露出意外的表情。不止是他,王欢也觉得意外,没有想到官军中居然有这样的好手,他刚才暗中数了数,从严明德开始架枪装弹到射击完毕重新装弹再架枪完毕,不过二十多秒,随着第二声枪声响起,严明德的第二枪也放了出去,而这个时候,王欢不过数到第三十下。
三十秒放了两枪,非常快了。
远处的木桩再次腾起一阵木屑,紧靠着第一个弹洞下方一点,又一个弹洞出现在木桩上,引得周围又是一阵惊呼。
连中两统,这成绩足以评为优秀了。
严明德还没完,收枪装弹,从容不迫的开始了第三次装填。
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发出声音,静静的看着严明德的表演,连祖边这样自大的家伙,也紧闭着嘴一脸紧张的盯着他的动作,生怕发出一点杂音影响到他。
用通条裹湿布清洗统管,装药填弹,用通条夯实,装火门药,点燃火绳,瞄准,放枪,如流水线上的谨密流程,严明德做得毫无差池,第三枪稳稳当当的放了出去,“砰!”的一声,五十步外的木桩再次颤抖,这一枪,恰好打在了前两个枪眼中间,粗木桩如被铅子啃了好几口一般,在木屑纷飞中缺了好大一块木料,摇摆几下,断为两截。
严明德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好像是不满作为靶子的木桩太细,三统就打断了,否则他还能再表演一阵。
“四十五秒!”王欢已经震撼了,太快了,看严明德的动作,他完全可以在一分钟内放出四统,这个速度在火绳枪的时代可谓神速,更可贵的是,他每一枪都中了靶子,三统击断五十步外的木桩,这就是优等射手啊,放在后世,绝对是狙击手的好料。
火绳枪的正常射击速度,大概是在一分钟三枪左右,如果是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这个速度还要放慢,大明诸镇中的鸟统兵,早已不复戚继光时代的全盛模样,兵不精将不猛,因为贪墨与盘剥,军队缺弹少药,别说训练,就连衣服都配不齐,何谈训练?而没有严格训练的鸟统兵,拉出去打仗就是个笑话。
严明德简直是官军中的异类,如此良才在曾英的队伍中竟然仅仅是个小兵,连把总都不算,让王欢对大明军镇的影响,又恶劣了几分。
“好,好,好啊!”王欢带着一众将领,拥到严明德身边,连喊三个“好”字,拍着他的肩膀大笑不已,如捡到宝一般欢喜,周围的人也是一片惊叹赞许声,让严明德俨然如明星般耀眼。
“打得好啊,严百户,今后你就是我夔州兵鸟统教官了,除了管好你的百人队,每天还得抽出时间来教授射击之法,为我夔州军练出一支跟你一样好的鸟统队来!”王欢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哈哈大笑着纵声叫道。
“恭喜严百户!”
“恭喜恭喜,等下请喝酒啊。”
听到王欢现场封官,一众军将都乐了,纷纷起哄,一边祝贺严明德一边闹腾起来。
严明德有些吃不消了,他性格朴实,不善交流,故而本事出众却在官军中默默无闻的当个小兵,这时候满头大汗,比刚才连放三枪时还要紧张,笨拙的向王欢回答道:“不敢不敢,大人夸奖了,其实小的打得准,全靠大人的方法好。”
王欢这才从喜悦中清醒过来,想起正事,忙问道:“对了,这种架枪射击,与你往日端枪射击的感觉如何?”
严明德想了想才道:“加了一把斧头,多了一样兵器,行军时要累一些,但射击时要好很多,月牙斧竖立稳当,鸟统架在上面比手持端着要稳定得多,而且不会晃动,射得更准了,不瞒大人,平日里小的射得没有这么准的。”
祖边插嘴道:“一把斧头也没有多重,反而多了一样保命的手段,以前鸟统兵配腰刀,那刀短的跟杀猪的一样,没卵用,用斧头才像个战兵,你看这斧头多重,抡在马脑袋上都一砍一个血窟窿,别提人脑袋了。有了它,鸟统兵没了鸟统也能算个兵了。”
围着的一堆人都在点头,觉得说得很有道理,的确,以前官军中的鸟统手在阵前放了一排枪后,基本上就成了鸡肋,肉搏战的时候他们配备的腰刀在长枪大戟横行的战斗中根本上不得场面,配上这长柄月牙斧,才可以拥有战斗能力,而且成百上千柄月牙斧横列成队,就跟唐时的陌刀队一样威猛,战力不可轻视。
王欢点点头,又向严明德问道:“你的鸟统射得很准,是从哪里练得的?”
围观的众人也是好奇,大明军中很少见到这么好的统手了,不可能是曾英练出来的。
严明德脸红颈涨的答道:“回大人话,小的是河北人氏,世代军户,老爹曾在卢象昇大人的军中任职,后来受伤从不得军了,就回乡养老,小的自幼受老爹言传身教,熟悉鸟统,打小的时候就用弹弓打鸟,大点了就被爹逼着天天端着木枪练眼力,一直到后来代父从军,入了京营,专司鸟统,故而比旁人射的要准些。”
“原来如此。”王欢了然,断然道:“你的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