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些官员才知道花木是被闻道院拿去肥田了。闻道院药田是韩王宗室之本,大家都是清楚的,所以也无怨言。
宫中又发出内帑来,稍微弥补众人损失,大家更无话说。王恩浩大,几株花木当得什么,没了再去买就是。
官员们就去临近的洛阳、平顶、周口、马店等地购买花木,谁知都买不到,早被人抢光了,一时人心惶腾腾腾地只涨起来。
一善行采购的第一批花木恰恰运到,尚在车上,就被人抢购一空。派往各地的车辆陆续回来,上面载满了各色花木。陶箐本欲坐地起价,怎奈来买的都是大官佬,一个也得罪不起,只好都卖了。
一善行里,陶铢拿出个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子,喜滋滋地对陶箐道:“这一趟花木生意,我一善行得了大利,浮盈居然有三万六银两之多!”
陶箐道:“只要跟定了荆无错,以后好多着呢。这点银子你就喜动颜色了,也眼界太浅。”
陶铢笑眯眯道:“是是,还是我乖女儿有远见。那五千两银子你交到孤诣居了罢?”
陶箐道:“没有。太上有的是银子,散漫着流水一样在荆无错身上花钱,哪用得到我们银子。我们只有小心伺候着了。有什么想不到的,先替他想到了,有什么想到的,先抢在他前头替他做了,唯有如此,才能长久维系这一份情谊。”
陶铢道:“好好,箐儿你心细如发,又有好大格局,万事劳烦你了。”
陶箐道:“听说大司马梁赞家中的花儿匠吴刚是荆无错故旧之交,我们可得好好结交结交。”
陶铢道:“很好很好,就让你四叔置备些好玩好吃好用的东西,去送与吴刚便了。”
陶箐道:“嗯,这事也得他出面才好,我一个女儿家,却不好做这个。”说着就去找陶锱。
陶铢这里又摇头晃脑、自鸣得意了一番。
陶箐找到陶锱,把事情一说,陶锱就置买好东西去找吴刚了。
却说吴刚昨日回到家中,和妻子老小将梁府中发生事情一说,大家都想不起有荆无错这么一个亲戚朋友。
后来还是妻子素娥提醒:“我儿吴轻裘现在云台宗修行,那荆无错莫非是他同门?”
吴刚摇头道:“不会。这闻道院虽然富贵,但修真之人,看重的是道行,既上了云台宗那等仙家名山,又如何肯下来到这闻道院中。”
一家子猜了一宿,也猜不出荆无错到底是何方神圣。最后吴刚道:“不管他了,反正明日要去荆府,到时问问不就都知道了。”一家子吹灯睡觉不提。
次日一早,梁府派车子送吴刚去孤诣居。吴刚捧了两坛上好的桂花酒放在车中。
车夫开玩笑道:“吴花匠,好久没喝你桂花酒了,可否分我一坛?”
吴刚笑道:“一坛桂花酒而已,本来也没什么,但这两坛酒是送给闻道院荆真人的,却不好给你,李把式想喝,改日我给你酿两坛就是。”
车夫吐吐舌头:“荆真人的桂花酒,我如何敢喝。老哥你进了真人府,从此青云直上,恐怕再也没空给我酿酒喽。”
吴刚道:“李大哥何必说这话,我吴刚可不是那等浅薄之人。老哥你只管等着,到时候送你两坛桂花酒。”
车夫给马儿加了一鞭,愉快地笑着道:“那我就等着喽,到时候埋在地下,等孙子娶媳妇时再挖出来喝。”
吴刚哈哈大笑:“你就等着吧!不过你想喝孙子喜酒,也得先有儿子啊,赶快在嫂子身上加把劲吧。”
车夫道:“想起你这桂花酒我就浑身是劲,今晚我就弄出个儿子来!”
“哈哈哈哈!”
车子到了孤诣居,陶锱已在那里等着了,连忙带人帮吴刚把桂花酒搬下来,吴刚一叠声谢谢。
陶锱又令家丁,把自己买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东西都搬上车子。吴刚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陶锱悄悄道:“这是我一善行买给府上的,是我东家陶铢一点小意思,你只管拿着。”
吴刚搓着手说这怎么好意思。车夫就收着吧。我早跟你说了,从今往后,你老哥就不一样了。”
陶锱塞了块碎银子给车夫,嘱咐道:“务必送到吴府中。”
车夫连忙推脱。吴刚道:“老哥你就收下吧。”车夫想了想,也就收下了。
荆无错已经在大堂上等候,见吴刚进来,慌忙躬身行礼。
吴刚不敢当,爬下就要磕头,荆无错把他拉住了:“吴叔,我是你小辈,你千万不要这样。”
这一声吴叔,不光吴刚,就是陶锱听着也是心头一跳:“这吴刚果然是荆无错故旧之交,看这样子,交情还不是一般地深,小侄女真是好眼力,又做对了一件事。”
荆无错扶吴刚上座,自己下位陪着说话,又叫家丁泡来香茶。吴刚直如云里雾中:“难道真如妻子素娥所言,这荆无错是儿子师兄弟?”
荆无错也不提起吴轻裘,只陪着吴刚说些闲话,末了问道:“吴叔以前是否患过大病?”
吴刚道:“是的,患了好重一场大病。”
荆无错道:“幸好有您儿子。”
吴刚定定看着荆无错,强忍着眼中泪,问道:“我儿子一向可好?”
荆无错道:“令公子是大孝之人,吉人天相,自然是好好的。”
吴刚双手合掌,默默祝祷了一会,才道:“天可怜见,让我碰见荆真人,从此我心中再无牵挂了。”
荆无错道:“总有重逢之日,让叔母也不要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