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黄沙城。
至晚饭时间,城中大街上行人多了起来,换防下来的军士拿着酒壶纷纷来到酒馆,各店铺已备好饭菜,伙计正忙着招呼客人,十分热闹。
“酒三两,熟酱肉半斤,装好了带走”,几名军士来到柜台前,照例要了酒肉,之后便带着东西回了军营住处。
其他军士大多也是如此,将酒肉带回去吃喝,一来可以省去额外的开销,若是在店里,仅点这两样显得有些寒酸,再点多了反而浪费,
吃剩也不能全部带走,天气都热了……
虽说托托来到黄沙城后,军士们可以按照之前的规格上街打酒,但数量还是严格控制的,每人一天最多能打三两,而且不能一次喝完。
其实这个决定是很明智的:若是完全禁酒,一旦战事拖得久了,势必会引起将士们不满,可若是完全放开,喝的酩酊大醉,那就离脑袋搬家不远了。
折中一下:不让你一次喝足,但天天可饮一点,可谓细水长流。
也有手头宽裕一点的军士,他们往往在店中吃喝,几人围桌而坐,点酒点肉、在要些特色小菜、主食之类,大家说说笑笑,也就这么过去了。
店中吃饭的人多了,说话的人也就多了,说话的人多了,说法就多了。
说法多了,说什么的人都有,这就热闹了,这几乎是每家酒馆、茶楼,甚至客栈等人多的地方,能热闹起来的原因。
“听说了吗?东沙城,那个叫林宗武的大明将军,他要派人将阿帖木尔将军、魏大人押送到京城去,明日午后就动身,随行的有七八千兵马呢……”。
一处不显眼的酒馆中,大家正忙着说话,不知谁秃噜了这么一句,之后又闭上嘴巴,继续玩笑之言,并没有在意。
话者无心听者有意,更何况是说话的人有心呢?
其实,这样个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自从林宗武军令发出之后,东沙城已开始准备,负伤者要提前准备,还有医官、随护的协助,城中立刻动静不小。
这样的消息,岂能瞒得过黄沙城派出去的那一双双的眼睛?
守城的将士们知道了,就连大街上的店家、伙计都知道了。不知是何人传的这么快,才半天的时间,本还算是个秘密,现在却什么都不是了。
对城中绝大多数人而言,阿帖木尔和魏申才是他们真正的拿事之人,一文一武,一个守城将军,一个守城军师,都是大家很熟悉的搭档。
可是,如今这两个头领般的人物,就要被大明的将士押送到他们的京城去了。
这一去,还能回来吗?
这一问,不仅是城中店家、伙计的疑问,更是所有守城将士的疑问。
……
黄沙城,议事大堂。
托托端坐堂中,阿里脱木居于一旁,底下则是众将领。
“托托大人,众兄弟们都商议过了:此时,正是我们发兵出城的绝佳机会,既可以搭救阿帖木尔将军和魏大人,还可以顺便攻下东沙城,可谓一举两得”。
顺便?这个词,用得好,口气好大。
说话的是一名年青的将领,他向托托禀告完毕,不由的再望望一旁的阿里脱木。
毕竟,按照原先的格局:在黄沙城原先剩余的将领中,还是以阿里脱木为首。
“哦,是这样的吗?你倒是说说,我们如何可以做到一举两得?”。
老谋深算的托托自然早就看穿了这一层,他知道自己有军令在手,他们才不得不听命,而这些人真正拥护的,还是阿帖木尔和魏申。
干脆直接向阿里脱木问道:“你来说说”。
救人是他们真实的想法,阿里脱木也不假掩饰:“托托大人,弟兄们的意思是:林宗武只派了七千多人押送两位大人,而且其中有很多是负伤的军士,只要他们离开东沙城,我们就有机会”。
“嗯,继续说下去”,托托将头微微一侧,似乎听的很认真。
阿里脱木继续道:“派一万兵马出城,对付七千残兵绰绰有余,一旦林宗武收到消息后,他必定会派兵出城,到时东沙城空虚了,我们留守在黄沙城内的兵马,就可趁机攻打东沙城”。
末了,他有些不太熟练的说道:“如此,就是一举两得:救人与攻城两不误,这叫假道伐虢……,对,是这样的,兵法这么说……”。
好个假道伐虢,能用到如此境界,也真是没谁了。
咳咳,托托重重咳嗽几声,不由的探探身子,生怕一口气上不来,该要背过去了。
一个简单的转移情绪动作,托托不由的抚抚胸口,脑子却快速的思考着:堂下那名年轻的将领仅说了一句,而阿里脱木却能补充的这么详细。
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他们之前都是合计好的。
托托明白:这个所谓假道伐虢的计谋,恐怕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毕竟接触时间太短,黄沙城的将领对他并不交心。
托托之前那漫不经心的一句要暗杀仲逸,除了为自己增加了更多的阴险与深不可测外,并未换来其他将领对他的好感。
暗杀一个翰林院的侍读学士,这算什么本事?
若是这招管用的话,每逢战事开始之前,就派杀手、高手前去,直接将对方的主将、军师放到就行了,还用这么多将士干什么?
这些人认为:托托是一个阴暗的人,连魏申都不如。这样的人太可怕:做事太不择手段了。
人无远虑,而眼下呢?
托托自己也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