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栾伸出双臂,十指合拢,围绕着胸腔和腹部,比划了一个圆圈:“姜锦年满身都是肥肉哦,恶心死人。”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充满了侠义风度的笑容:“我和她开玩笑吧,她骂我是葱……”
邹栾站在阶梯教室的过道之中。他的左侧就是阮红。阮红听完邹栾的话,搂紧了她的室友,那位名叫孟丹妮的室友跟着吐槽道:“姜锦年她们寝室的人也受不了她。她早晨五点半就起床了,跑去图书馆背英语,早晨五点半唉?她根本不让别人休息。”
阮红惊叹道:“她每天都吵醒室友吗?”
孟丹妮竖起拇指,按响自动铅笔的开关。她佝偻着脊背,弓腰凑近阮红,直抒己见道:“姜锦年轻手轻脚起床,还不是跟地震一样。她那么胖唉,就像一座移动的山。幸好我没和她住一间寝室。”
邹栾拍打着桌面:“谁那么惨,和姜锦年一个宿舍?”疑问刚出,他又嗓门嘹亮:“姜锦年真讨厌。”
他的室友附和:“她过分了,大清早吵闹,很讨厌的。”
阮红忽然开窍,保持着中立态度:“她也是为了学习嘛。”
她猜测男生们更喜欢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她刚刚跟着邹栾和孟丹妮做了一把长舌妇,实属失策。无论姜锦年是什么性格,那都与阮红无关。阮红退离纷争,她问傅承林:“你在干什么呢?”
傅承林仍然静默。他提笔解题,畅游在数学的世界里,仿佛教室内空无一人。当他往前望去,却见姜锦年回过头,视线与他对上。她一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泪水已在眼眶中打圈,唇角又要勉强扯出一抹笑。
窗外风雨交加,凉意袭人。
姜锦年走出教室,坐到了台阶上。雨丝交织成一片水幕,被风吹得倾斜,刮到了她的身上,飘然不绝。她抱住膝盖,徒劳地遮挡自己,很想逃往沙漠和荒原,逃向某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忽然,她的面前,有一个影子逐渐靠近。
她闭紧双眼,害怕抬头。她不愿见到邹栾。
可是傅承林的声音传来:“姜同学,你想参加竞赛吗?”
她非常惊讶,无言以对。
于是傅承林问了两遍。
姜锦年惶恐愕然又紧张,手足无措道:“想啊,我……我想的。”
傅承林笑道:“我找齐了三个人。你,我,还有梁枞。”他特意强调了一句:“梁枞是我的室友。他这人不错,你放心。”说话时,梁枞正在走廊上乱窜。傅承林冲他挥手,将他招过来,他顺道和姜锦年打了个招呼:“你好啊,我叫梁枞。”
姜锦年立刻回应:“你好,我是姜锦年。”
傅承林介绍道:“姜同学是我们竞赛队伍的成员。”他左手揣进衣兜,稍稍侧身,转头盯着梁枞:“开学测试的结果,你看了么?姜同学排名全系第二,我是第一。”
梁枞一听就乐了:“欢迎你加入我们的竞赛小分队,小姜。”
姜锦年站起来,扶着栏杆,手掌微潮,出了一层汗。雨珠砸落在台阶外侧,坑洼中积聚的浑水迸溅,她的心脏猛跳一瞬,胡乱地点头。
*
早在一周前的体育测试上,姜锦年就注意到了傅承林。他帮她喊过加油。他开朗爱笑,积极阳光,经常去图书馆自习。姜锦年在图书馆撞见他好几次,他竟然提议道:“下个月是金融数据大赛的初赛。我们应该多见几次面,讨论问题和任务分配。姜同学你有空么?你参加了哪些社团?”
姜锦年如实道:“我参加了……钢琴社、围棋社、书法社、和英语社。”
傅承林站在图书馆门口,低头看着她。恰逢傍晚时分,夕阳沉落,他逆光而立,漫天的薄暮余晖都成为他的背景色。
他说:“你有这么多特长。”
姜锦年羞愧道:“我略懂一点点。”
他笑问:“钢琴几级?”
她坦诚:“业余十级。”
他又接话:“围棋……”
她飞快回答:“我是围棋的业余六段。”
业余六段是个什么水平,傅承林并不清楚。他只觉得听起来挺厉害。他越发正视姜锦年,把她看做一位重要的队友,而她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姜锦年花了几天熟悉b,开始在linux系统里同时用pytb建模。她还搭上了学校的集群,大幅提高本机的运算能力,她的进步速度与日俱增,更让梁枞刮目相看。
梁枞说:“姜锦年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生。”
他瘫坐在寝室的床上,一边玩着电脑游戏,一边和傅承林闲聊:“昨天晚上我在图书馆写线性代数作业,姜锦年坐我旁边。她打草稿只要划几笔,思路就捋顺了。我花费两个小时写完作业,她只用了二十分钟。”
梁枞摘下耳机,手指悬停于键盘:“你给姜锦年发了几页数据分析的代码,她刚开始没搞懂。你猜她怎么办?她没问我,也没求人。她打开谷歌,直接档了……”
遇到姜锦年之前,梁枞坚定地认为:男人在学理工科时,具有天生的优越性,要比女人强得多。但他的逻辑思维、计算能力、学习速度都被姜锦年全方位碾压。他忽略了姜锦年的外貌与身材,只对她的智商甘拜下风。
他感叹一句:“姜锦年好恐怖。”
“恐怖”是贬义词,但在梁枞这里,它代指“超强”的意思。
梁枞话音刚落,他们的另一位室友打完水,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