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枞懵然:“你说啥?”
崔航道:“上次随堂小测验,胖妞得了第一名,超过了傅承林。我们班有人怀疑胖妞作弊,他们就在qq群里闹起来。你们没打开qq吗?”说着,他拿起脸盆,往盆中倒了半壶热水,蹲在厕所门口洗头。白花花的泡沫飞溅,洋溢着洗发水的香味。
傅承林走近一步,砸下一句很刻板的话:“这逻辑有问题,他们怀疑别人作弊,应该举证,在qq群里闹什么?”
崔航近视八百度。他为了洗头发,早已摘掉眼镜,看不清傅承林的神情。崔航便用一瓢清水快速冲刷脑袋,抄起一条毛巾罩拢于头顶,回话道:“邹栾带动几个同学为你争辩。他们说,你的地位被人抢走了。”
傅承林翻出笔记本电脑,浏览qq群的聊天记录。他发现,班群内部混进六个小号,无名无姓,经常有意识地针对姜锦年。他考虑片刻,没在群里说话,而是与班长私聊,成功升任为一名qq群管理员。成为管理员的下一秒,傅承林踢走了那些小号,禁止成员邀请新人进群。
他和梁枞说:“群里的状况,类似小学生吵架。”
梁枞摇头叹息:“年轻气盛。”
傅承林倒了一杯凉白开,又摸出一盒药。他吃完药,精神不济,缓慢地爬上床,盖着被子躺倒:“别扯什么年轻气盛,纯粹是瞎折腾。姜锦年考了第一,伤天害理么?哪儿来那么多质疑。”傅承林没讲出口的话是:邹栾等人勤奋不足,智力偏低,自己没考到理想分数,怪罪起成绩更好的姜锦年,无非是把她当成了软柿子。
姜锦年反应激烈。哪怕傅承林清退了群内小号,姜锦年仍然没冷静。她发表了一段长话:“各位同学,尤其是邹栾同学,我拜托你们登录学校官网,查看开学测试的全系排名,我是第二名。开学到现在,作业和考试都简单的要死,全是基础内容和数学常识,我为什么要作弊?”
邹栾回复:“呵呵。”
姜锦年越发愤怒:“呵你妈个头!”
邹栾把她的话截图,重新发送,配上哭泣的颜文字:“母猪作弊又骂人喽。”
姜锦年气得发抖,努力解释:“我从小到大都用手帕。那天考试之前,我把手帕放进了抽屉,考试的时候,我找不到手帕了,我就在书桌抽屉里摸索,并不是要作弊。”
邹栾道:“教室可没监控,你怎么说都有理。”
姜锦年忍无可忍,反问道:“作弊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不懂装懂吗?”
邹栾其实也不是计较作弊。他与姜锦年过不去,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姜锦年很看不起他,其二,姜锦年又穷又胖,脾气暴躁,竟然还敢看不起他。
少年的尊严最不容践踏。那时候,邹栾还不懂服软是一种自保的手段。他认为处世之道可用一句话概括:敌强他更强,敌狠他更狠,谁猛谁能赢,谁怂谁先输。就像在电脑游戏中打怪升级,在题海战役里狂刷错题一样。
邹栾用最刚硬的语气说:“太把自己当根葱的人,往往特别善于装蒜。 ”这句话不是邹栾的原创。他某天听别人讲过,就默默记在心里,现在用来□□姜锦年,那是再好不过了。
姜锦年立刻与他对骂:“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往往是个弱智。”
邹栾问:“你说谁弱智呢?”
姜锦年毫不避讳:“当然是你了,邹栾同学。”
邹栾一时急怒攻心:“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你算什么东西啊?”
姜锦年切断网络,退出了qq聊天框。她深刻地明白:再与邹栾争论下去,她只会破口大骂,颜面尽失。她和大部分同学都没有交集,而邹栾却与许多人都是好朋友。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公平”一说,所以长辈们经常念叨:情理情理,先有“情”,才有“理”。
十月末尾,正值深秋。姜锦年背着双肩包,离开图书馆,悄无声息地返回寝室。路上,她踩碎了一片朦胧树影,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女生寝室已经熄灯了。黑夜如毒汁,腐蚀了每一扇玻璃窗,将万物消融成一副寂静模样。姜锦年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进屋。她发现三位室友都没睡觉,那几个姑娘泡了一碗方便面,正坐在桌边共享美食。她们边吃边笑,没人愿意跟姜锦年打招呼。
姜锦年试图沟通:“你们还没睡吗?”
无人应答。
姜,主动讨好她们:“你们作业写完了吗?我写完了。你们有不懂的地方,直接来找我吧。”
某个室友嘀咕一句:“姜锦年,我们能考上这所学校,这个专业,我们高中时候都是优等生,在全年级排名前十……大家都不傻,你不用总拿作业来压我们一头。”
另一位室友说:“还有你每天早起。我们忍你很久了,你五点半就起床,五点半!半夜十二点睡,早晨五点半醒来,睡眠不足一定会发胖,你晓得不?”
第三位室友轻拍姜锦年的肩膀:“她要是晓得,她早就瘦下来了。”
书桌前摆了一盏充电灯,光线微弱。众人的黑影重叠在一起,倒映于衣柜上,显得阵势庞大而压抑。姜锦年慌忙调整闹钟,挤出一丝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明天和你们一个时间出门。”
她的某一位室友向来心直口快。那姑娘吸溜完最后一口方便面,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