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容貌颇为秀美,见那三个孩子的冷脸,就象没见着似的,仍旧袅袅婷婷地回了自家屋子。
路妈妈透过门缝看到了,暗暗啐了一口:“小小年纪就这么黑心,以为从此就攀了高枝么?我就等着看你怎么死!”回过头来,看到女儿一脸茫然,便叹道:“可惜你通忘了,不然一状告到管家娘子跟前,还有这崔丫头什么好?哼,母女俩整天发骚,都不是好货!”
淳英浑浑噩噩地听着,却没什么兴趣。她早听路妈妈抱怨过无数次了,自己的前身路春瑛之所以会生病,是住西屋的崔寡妇母女害的,那崔家女儿还把原本属于春瑛的好差事给抢走了。她不清楚其中细节,路妈妈又只顾着骂,还不许丈夫为崔家母女分辩,因此她对路妈妈的话只是半信半疑。
她远远瞥过崔家女儿一眼,长得还算漂亮,但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小孩子家哪有这么多心计?至于崔寡妇,一看就是那种逆来顺受的苦命女面相,跟路妈妈嘴里的“骚狐狸”形象差太远了。路老爹也说她不是那种人,多半是路妈妈的偏见吧?
反正现在穿也穿了,怪罪别人,又有什么意义?
路妈妈骂了半天,口渴了倒茶喝,却发现女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便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她又以为猜着了女儿的心事:“你是为方才喜儿莲姐他们笑话你的事伤心?别放在心上。我问过大夫了,你病得这么重,能不变傻子已是烧了高香,忘了前事,又算什么?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
她伸手摸摸女儿身上的棉袄,见还算暖和,便满意地点点头,但一握手,就觉得象是浸了冷水,忙将女儿拖到炕上,又脱了鞋:“快暖和暖和,你如今可不能再着凉了!”边说边拉过被子盖住淳英的腿,连手一起塞进去,嘴里仍在絮叨:“明儿我求求王大娘,借她们家姐儿的手炉回来,你就再不怕冷了,可好?”
淳英只觉得暖意从被窝沁入手脚,渐渐化入了身体,再漫上心房……看着路妈妈为自己忙碌的身影,她不禁眼圈一红,口中喃喃:“妈妈……”
路妈妈正给女儿倒热茶,听了她这一句,便笑了:“该不会真糊涂了吧?别人才叫我妈妈呢!”摸了摸杯子,皱起眉:“水都冷了,你等着,我马上烧去。”
“不用了!”淳英忙叫住她,“我不渴,真的。”她咬咬唇:“外头冷,您别出去了,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路妈妈觉得她这话有些别扭:“怎么好象客气起来?你明明还记得爹娘呀?”
淳英心下一惊,不敢再开口了,半晌才道:“我这不是担心娘吗?您别管我了,我好着呢。”
路妈妈又试了试她的额头,摸摸手,才放下心:“行,趁天还没黑,我去你姥姥家接小虎回来,你别出门,啊?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说罢笑着收好肉,径自走了,还仔细地把门关好。
淳英只觉得心里发酸,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就象是她没有穿越,只是回到了小时候而已。其实现在这位,虽然年轻了点,也一样是她的母亲,对不对?她不该对他们有隔阂的,对不对?
她擦了擦眼睛,只觉得泪水止也止不住,只得去找手帕,却听到门上有人轻叩两声,便问:“是谁?”
“我是你崔家姐姐,春儿妹妹,我来看你了。”
淳英眨眨眼,有些糊涂。
虽然崔家母女否认了路妈妈的指控,但在别人眼中,她们的嫌疑还是很重的。现在自己独自在家,崔家女儿上门来,难道就不怕惹人怀疑?
也许……这崔家女儿是觉得清者自清?
门上又叩了两声,淳英只好应声:“门没锁,请进。”又从被子里爬出来,随手整理了一下。
门外静了静,才轻轻推开来,踏进一只小巧的大红绣鞋,接着,那位有重大嫌疑的崔家姑娘便进了门。
她年约十三四岁,身段纤细苗条,模样秀美,肤色白晳,一头厚密的黑发绾成双鬟,缠了红头绳,鬓边别了一朵小小的红色绢花。她穿着半旧的蓝色棉袄,下身是同色的撒花布裙,洗得有些发白了,但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裙下露出半双红鞋,鞋面上绣了极精致的梅花图样。
她进得门来,抬头看了淳英一眼,便温柔一笑:“听说妹妹已经大好了?我特地来看看你。怎么……婶娘不在家?”
淳英摇摇头:“她出去了。你……你有什么事吗?”她心中踌躇,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位嫌疑犯,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呢,可别引起别人怀疑了,或许……冷淡些会比较好,她不是早用了失忆的借口了吗?
崔家姑娘顿了顿,面上浮现出委屈的神情:“妹妹这是怎么了?你一向跟我顶要好的,怎么今儿忽然生份起来?难不成你真的觉得是我和我娘害了你?天地良心!你是亲历的,怎么就听信了别人的闲话?!”
淳英吱唔了两声:“没……我不是……咳……其实我都不记得了,大夫说我发烧烧得厉害,所以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什么?!”崔家姑娘一声惊呼,眼圈便一红,“怎么会这样……”她匆匆走过来拉住淳英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还问:“那你现在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