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元惜这一觉,是难得的好眠,连个梦都没做。
刚醒来,她人还有些迷糊,眼睛都懒得睁开,习惯性地伸手,去拉床幔上系着的金铃铛……
可是,却拉了个空!
混沌的头脑瞬间彻底清醒,荀元惜猛然撑身坐起,眸子一张,眼底锋芒似寒星迸射。
眼前并非熟悉的大红床幔和那镶金紫檀榻,而是深远的记忆中,自己幼时用过的粉嫩纱帐和花梨木象牙床,视线越过半挽起的帐帘,她再往远处看,只见一个年约三十、衣着简朴的妇人正单手撑额,坐在窗前的条案边打盹。
微微一怔后,荀元惜哑然失笑,眸中锋芒尽褪。
真是睡晕了头,怎就忘了,自己已经重生,回到了建宁七年的初夏?
此时的沈家还没有遭受那灭顶之灾,娘亲自然不曾带她回临川祭拜外祖父和沈氏族人……
她都还没遇到元召,床幔上又怎么可能有金铃铛?
那可是她为了方便随时召唤元召,才系的啊!
看娘亲似乎很累,又睡得香甜,荀元惜不忍打搅,慢慢放软身体,悄无声息地重新躺回床上。
昏睡过去之前的事,走马灯一样,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
直至此刻,她才真正确认,之前一切不是虚幻梦境。
她是真的又活过来了,还逆天改命,替三婶保住了那个,曾经就在今日,化为一滩血水的胎儿!
这么说,前世的灾难,她真的可以预先规避?前世的仇敌和那些险恶小人,她也都能预先设防了?
哈哈,能够同时拥有年幼的身体,和历尽千帆的灵魂,这可真是……
真是太好了!
心情激动得无以言表,荀元惜双手握拳,把被褥紧紧攒在掌心,近乎虔诚地感受着这稚嫩,却强劲的生命,眼角不自觉地有泪水悄然滑落。
“璨璨!”
或许真是母女连心,就在荀元惜无声落泪之时,沈月突然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娘——”
荀元惜哑着嗓子,软软唤了一声。
沈月当即裙裾一挽,大步冲过来,一把掀起帐帘,就在床边坐下。
“璨璨,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不?”
看着娘亲毛躁的举动,和那一脸的紧张、关切,荀元惜不禁又是好笑,又觉得温暖。
定定看了娘亲一眼,她忽如乳燕归巢般扑进娘亲怀里,伸展小胳膊,将人死死抱住。
“娘!娘,真的是您?太好了,璨璨回来了,璨璨终于回来了!”
沈月还没来得及为女儿许久不曾再有的亲近而高兴,就被这话给搞懵了。
“璨璨,你……”沈月两眼圆睁,惊愕地看着牢牢抱住自己的女儿,“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回来了?你不是一直在这儿躺着的吗?”
小脑袋抵在沈月肩头,荀元惜一个劲儿地摇头。
“不不不!娘,您不知道,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长大了,梦到娘亲死了,还梦到……”话音一顿,她两眼含泪,抬头望向沈月,“梦里的一切,就跟真的似的!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先打个伏笔,待到娘亲问起之前的事,或是以后再发生什么,就好说了。
荀元惜脸色还有些苍白,神态又满是惊恐,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唬得沈月赶紧将她拥住,一下下在她背上拍抚。
“傻丫头,你都知道是梦,还有什么好怕的?”沈月笑骂一句,把女儿从怀中拉起来,“你看,娘亲这不好好的吗?你可不许咒我!没娘的孩子,比那院子里的野草还不如,我要真死了,你可就惨啰!”
“呸呸呸,童言无忌……啊,不对,娘不是小孩子!哎呀,不管了,反正各路神仙莫怪,我娘说胡话呢!”
荀元惜双手合十,跪在床上,朝四周团团作揖。
沈月被她这活宝样儿逗得哈哈大笑,但笑没多会儿,又拉她躺下。
“才刚醒来,别耍宝!大夫还没走,娘去叫他来,再给你瞧瞧。”
替女儿掖好被角,沈月起身便走,荀元惜却将她唤住。
“娘,您先等等!”元惜望一眼窗外天色,又看看墙上燃着壁灯,“娘,我睡了很久吗?什么时辰了?”
“你呀,跟个小猪崽似的,这一觉就睡到了戌时。”沈月停步转身打趣一句,忽又抬手一拍额头,“噢,瞧我这猪脑袋!璨璨,饿了吧?要不,娘先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来?”
一听眼下都戌时了,荀元惜哪还顾得上吃。
依照东昱《宫卫令》,戌时三刻九门角楼的暮鼓便会鸣鼓以示宵禁,即是“闭门鼓”。
虽然她并不知道,萧榈前世是什么时候来的荀府,却记得曾经听过一句“外头闭门鼓都响了,三皇子还登门拜访”。
想来,萧榈便是此刻没到,也快来了!
因为被他退亲,前世的她吃了多少苦头?
既然重活一世……
不!
这亲还得退!
不过,何时退、怎么退,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至于外面那些谣言,解决了萧榈退亲这事,她有的是手段,慢慢收拾。
心念一转,荀元惜就翻身下地,抓过搭在旁边屏风上的外衣,往身上套。
“诶?璨璨,你干嘛?”沈月怔了怔,两步赶过来,“来,快躺下!”
荀元惜疾声道:“娘,那金丹真是管用,我身上、头上都不疼了,您别担心!我这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回来再跟您解释。”
可是,有个武力值超群,脑子里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