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瞧得出,陶大娘与陶五娘虽开了口,但前提是如果明夷能帮得上忙。她们是不见兔子不会撒鹰的,如果明夷不能给她们足够的信心,极可能天一帮来游说一番,她们的天平便又倾斜过去。
在桃七帮的几位眼里,丰明夷这个小女子,不容轻视,能当上一帮之主,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但从陶五娘和陶大娘的神色中,明夷也瞧得出,她们对她本人的能力并不认可。尤其是见她与伍谦平之间的亲密之后,更有些不屑的神色。
明夷可以理解,桃七帮的崛起有着许多偶然性,一方面她们父辈打下基础,一方面处于这易守难攻,独具一格的蜀地。再碰上崔氏有意在此培养自己的势力,种种情况加成的作用,才使得桃七帮异军突起。因此,当时她以为桃七帮能成为三大帮之一,怕是女帮主背后有人,渐渐才弄明白,这个女子当家的帮派还真的是靠着自己和天时地利,得以发展壮大。
因此,桃七帮的人对她这样攀附于高官的女子,表面不说,内心一定是不齿的。并且,这会让她们严重低估她的真实能力。这在现在的状态下,不是好事。
好吧,她得证明,一个有人撑腰的女人,自己的腰板也可能很硬。
“五娘觉得,如果天一帮再次不惜血本,高价收蜀锦,平价在长安市场抛售,当如何对付?”明夷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也表示出,自己对桃七帮现在的状况了如指掌。
陶五娘看了她一眼:“此事确实棘手。当时三姐听信那石若山的胡言,把长安的蜀锦生意交在他手中。他将库存蜀锦折价出售,任意妄为。我们做生意岂不知,自堕身价容易,想要重新抬高,何其困难。而天一帮并无此顾虑,他们所想要的并非是长久经营蜀锦生意,而是逼得我们走投无路而已。若再来一遭,我尚未想出应对之道。”
明夷正色道:“生意不过出入两方,出货那方,长安之地我自有办法。只要五娘信得过我,我定能将陶氏蜀锦的货卖出高价。只是这入货一方,蜀地的工坊,我是无能为力,还得有赖五娘。”
五娘见她诚恳,也直说了:“这确实也遇上些难处。那些工坊大多有自己的店铺,给我们供货并不是他们赖以生存之道,因此,我们的关系亦有些微妙。若陶氏不能大批订货,工坊不会给出较低的价格,我们长途跋涉运到长安的成本加起来更加高昂。还有一点,这些工坊对我们这些女子出来做生意多少有些嫉恨,能给我们下绊子的地方,他们不会留情。”
明夷倒是未细想过桃七绑在蜀地遇上的处境:“你们不是与节度使关系也不错吗?”
陶大娘叹了一声:“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位节度使大人是何等人物,两位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他任上不过二字:无为。我们送上的银两,他照收,能不沾手的事绝不沾手。与之周旋两年,我们也只能做到在府上买通了一个眼线,知道节度使府的大事而已。”
伍谦平在旁听了半天,终于插了句话:“你们这位节度使大人,是不会在这般小事上花功夫的,你们能给的那些蝇头小利,他在朝廷拨款上动动手指就来了,还不会落下把柄在他人手中。他在任不会太久,眼睛盯的是大唐的相位,你们不必在他身上下重注。”
明夷知道伍谦平这是肺腑之言,也是表示出的一种态度,与桃七帮愿意推心置腹去交流。这是在帮她,给她撑场面。
明夷在桌下轻轻按了按伍谦平的腿,表示自己领情。
陶五娘难得露出些颓然的神色来:“官场之事,我们看不懂也摸不着。商场之事,那些工坊这几年来一直在等待机会看我们笑话,天一帮一来,这机会就来了。”
明夷设身处地为桃七帮想了想,她们在外界看来是个江湖鼎鼎有名的帮派,实则立身不稳,举步维艰。尤其在大本营益州,这装神弄鬼的事情时蛊惑不到精明的商人的,这些工坊一直在冷眼旁观着,心里不甘,一群女人能把生意做那么大,自己辛苦织造的蜀锦,低价给了她们,她们运去长安能换来大把金银。
可他们又无计可施,从益州到长安,路上若不是有桃七帮盛名在外,暗地里崔氏给的种种便利,想要把价值不菲的蜀锦安全运到,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一路,有官,有匪,一车蜀锦运到长安,可能只剩下破布两张。所以,益州的小工坊摸不到长安的边,只能眼睁睁看着桃七帮赚大钱。
这些人,当然嫉,当然恨。当天一帮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给出哪怕是和桃七帮一样的价,他们必然愿意选择天一帮,好给桃七帮制造些麻烦。
不过商人终究是商人,如果桃七帮给的价高,或天一帮无法拿这么多货,他们依然会乖乖为桃七帮供货。
明夷之前没有细想这么多,但随着对益州局势的深入了解,她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要怎么抵御天一帮对益州工坊的收购行为。
其一,提高价格。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以现在桃七帮的形势,这一招纵使能用,也支撑不了多久。更重要的是,收购价格是有刚性的,一旦提高,对方就很难接受之后降价的行为。如果长期要承担成本的提高,那么,陶氏蜀锦即便不输给天一帮的捣乱,也会在在苏杭丝绸面前,性价比大大降低,而使得市场流失。
其二,垄断货源。如果桃七帮把市面上工坊最大生产能力所能制造的蜀锦全部一次性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