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乐到正统年间,北京和南京的京师地位也几经转折,或是以北京为行在,或是以南京为行在,一直到正统六年才最终确定了南北两京制度。
这要是再吵起来,又是好一番口水仗,而且南京多半要落在下风。
“若是诛心而论,老夫几乎觉得这一切是皇太子挑起来的。”姚康突然道:“若是南直分成二省,归于六部,则江南士林原本以南、浙为砥柱的体制,就成了三省争立。照皇太子划的安徽、江苏两省而论,前者有钱,后者有才。一旦分立两省,其人分论乡党,岂非给了皇太子各个击破的机会?”
史可法犹疑道:“皇太子恐怕还不足以操纵人心一至于此吧?”
姚康笑而不语。
“先生以为,江南该如何应对?”史可法又问道。他知道自己虽然离开了江南,但那边肯定会有人来信询问他的看法,正好先打个底子。
“江南富庶天下知闻,要是肯给皇太子分一杯羹,或许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姚康笑道。
“分润?皇太子?这天下都是他家的……”
“明公自己信么?”姚康挥手打断了史可法:“这天下名义上是朱家的,可皇帝穿着破衣,而江南豪富之家却连奴仆都有几身替换的绫罗绸缎。若是没有国变,或许这情形还能维持几十年。经历了甲申之变,皇太子抄家养军已然食髓知味,还会对江南膏腴之地视而不见么?”
“皇太子胃纳终究有限,也要顾忌身前生后之名,若是江南势家能够分润一些出来,倒还罢了。若是铁了心要吃独食,怕是难得善了。”姚康叹道:“只可惜人为财死啊!”
史可法摇了摇头,他听说内阁早在十八年就已讨论《税法》,因为蒋阁老的一力阻碍,始终无法达成合议。如果能够在江南先行达成此法,无疑是皇太子最喜闻乐见的事了。
暂且放开江南的事,史可法又道:“我湖广的事也是繁杂,本官一力推行东宫新政,却阻碍重重,收效极微。正想上疏,却又担心被皇太子误会我在声援江南,攻击新法。唉。”
“明公之虑诚不为过。”姚康道:“湖广之难治,在于没有肯下狠手的官员。他们一个个都想着进名宦祠,哪里愿意得罪地方?”
“他们倒不怕皇太子拿他们发落……”史可法叹道。
“怕什么?不还有上面的官儿顶着么?”姚康笑道。
“我却不想为他们撑着。”史可法面露厌恶,他对于那些庸蠹之辈本就没甚好感。
“这倒简单,”姚康道,“逼着各地将正税补齐,只要能交出粮食,就是对皇太子的最大支撑。明公既不指望进名宦祠,在乎什么?”
“这……”
“然后收集一些下官们苛虐百姓的证据,交给皇太子就是了。”
姚康三言两语说了应对之策,吃完了手里最后几瓣橘瓤,拍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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