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那样,她守着自己眼前这一小片天地,孤零零的,呼吸都不敢大声。
也许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就成了比叛逆少年更怪异的那种人。
怪异的周窈回到家之后依旧坐立难安。打过针的地方还疼虽然是一个方面,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沈临。
在周窈的心理价值体系中,“女士优先”都是深恩难负,那沈临今晚所做的这一切,恐怕只有以死相报了。
更不用说自己本来就欠着他。
只吃了两口的卤肉饭早就凉透了,周窈也懒得热,随便扒拉了两口就丢到一边。她脸上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嚼东西的时候根本不敢用力。
浑身难受的周窈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心里只有满腔的懊悔。要不是自己见钱眼开,被卢沛渊这个土财主的一点小利打动,何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而卢沛渊同志显然不知道自己正被精神上千刀万剐,还相当不合时宜的来了电话。
绝对是来兴师问罪的。
周窈看着手机上大写的“表哥”两个字,心头一恨,非常干脆的挂断了。
挂完电话犹不解气,把备注改成“卢泰迪”之后,拉黑了他。
第二天她是被门铃声给吵起来的。
这事可以说是相当罕见。因为自打周窈搬回这边来住,听到门铃响过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这也难怪。毕竟除了平均半年回来一次的爸妈,也就只有卢沛渊会时不时过来避难。
要是有人经常来,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家住成冷宫了。
可问题是,他们都是有密码的。
周窈勉强压制住自己的起床气,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件衬衫,一路小跑着去开门。
她昨天晚上又熬到很晚才睡,不知道是不是思虑过重的缘故,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越来越有林黛玉的风范了。
然而这份柔弱并没有持续多久。
看清外面按门铃的人是谁的那一刻,周窈觉得自己的火气瞬间就冲到了天灵盖。
“没事吧你!”她打开门,声音大到几乎是在嚷嚷,“知道密码还按什么门铃!脑子抽了吗?!”
新仇旧恨加起来,眼前这位笑嘻嘻的卢沛渊同志,满脸都写着“欠骂”两个字。
粗体大写的。
“哎呀,一大早脾气怎么……”
后半截话被咽回了肚子里,他盯着周窈脸上的纱布:“你脸这是怎么啦?受伤了?”
周窈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转身往屋里走。
卢沛渊自己关了门,跟在后面连珠炮似的发问。
“到底怎么回事?严重吗?破相了没?会不会留疤?现在还疼吗?到底怎么回事,快跟哥说说,哥替你做主。”
周窈本来一肚子的没好气,被这两声“哥”给活生生吓没了。
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她,但凡卢沛渊同志开始如此自称,把兄妹亲情和革命感情无缝衔接,接下来准没好事。
周窈在沙发上坐下,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哎,你这孩子怎么跟地下党似的,问你句话就一副玉石俱焚的表情。我身为你的表哥,你的亲人,关心你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吗?”
卢沛渊甩了甩他那一头棕色卷毛,却看起来更像是投靠了“皇军”的汉奸了。
见周窈不搭腔,卢汉奸又摆出满脸笑容,献宝似的把手上拎着的纸盒递上来。
“不说就不说,先吃蛋糕。你不是一直想吃这家的抹茶慕斯吗,大清早人家还没开门我就去等着,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这人绝对有问题。
周窈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蛋糕拿出来,热情地帮她切好一块,亲手把叉子递到她手上。
服务之体贴,态度之亲切,不能不让人怀疑他在里面下了毒。
“表哥。”周窈只觉得手上捧着的蛋糕有千斤重,也打起了感情牌,“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输得挺惨的?精神失常了?工钱我不要了,你振作点。”
没想到论起感情人家还是比她高明。
“没事,钱我照付,昨晚的事就让它过去,不提了。快吃吧,自己都一脸伤了还担心我。”
这善解人意的话简直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周窈勉强“呵呵”了两声,拿起叉子吃了口蛋糕。
这家店是有名的网红店,店门口常年排着长队。抹茶慕斯又是他家的招牌,平常很难买到,周窈朝思暮想了好久,今天还是第一次吃到。
“好吃吗?”卢汉奸坐在一旁看着周窈吃。
“好吃。”糖分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周窈暂时忘记了两人未了的恩怨,“你也吃呀,这么大一个我吃不完的。”
“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多么和谐温馨的气氛。天伦之乐,兄妹情深。
就在周窈专心吃着蛋糕,真的快要把自己融入进这散发着圣光的场面中时,卢汉奸终于开了金口。
“昨天晚上怎么不是你去给我送的?”
周窈一口蛋糕正往嘴边送,听了这话,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大哥。”她维持着这个动作,“不是说了昨晚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吗?欺负我刚才没录音是吗?”
“是过去了。我也没说别的啊,这不是咱们闲聊天嘛。你到底是不是地下党出身,怎么问你个话比审犯罪分子还难呢。”
卢汉奸伸过手来,强行帮着她把蛋糕送进了嘴里。
周窈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的咀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