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不出屋,徐础只走了几里路,就已全身乏力,回到房间里,坐到席上休息,心中真的做到了无思无想——原来疲惫比静思的效果更好。
田匠先进来,“有客人要见你。”
“请进来。”徐础起身,离席穿鞋。
田匠略显惊讶,“恭喜。”
“嗯?哦,这个,‘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看来是有道理的。”
田匠不人是戴破虎。顺便说一句,冯夫人大获全胜,但是胜得并不光彩。”
“各有绝招,比光彩的话,谁能是寇道孤的对手?”
“原来你去掉的只有王号。”
“呵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田匠转身出门,很快领戴破虎回来。
戴破虎前趋两步,口称“吴王”,将要下跪,田匠将他搀住,“早提醒过你。”
戴破虎没有下跪,脸上神情还是有些激动,“无论何时何地,吴王总是吴王,我不会改变心意。”
“你会非常失望。”徐础笑道,“咱们出去走走。”
“是。”戴破虎还跟从前一样恭谨有加。
屋外还有两人,一见到徐础也要下跪,都被田匠拦下,徐础对他们尚有印象,记得一个是荆州人,一个是吴人,于是叫出他们的名字,寒暄几句,带他们去往隔壁,请他们饮用自己挑回来的溪水。
三位客人略显尴尬,喝水之后勉强称赞几句。
徐础不问他们的来意,带着他们在谷中闲逛,途中遇到昌言之,让他设宴,待会为客人接风洗尘。
戴破虎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徐础提前打断,一会说天气,一会说风景,他在谷中居住一月有余,许多地方都没去过,看什么都新鲜。
“这里就是名士范闭的坟墓。”
“啊啊,我在荆州听说过他的名字。”戴破虎原是荆州豪杰,半民半匪,虽知范闭之名,却无敬仰之心,见吴王没有行礼,他也想不起要做些表示,只是随口回话而已。
“我到的那天,范先生去世,临终前给我留下一句话——再等等。”
“等不到,吴王再不出山……”戴破虎以为是让自己等。
“莫急。”徐础笑道,“酒宴想必已成,咱们去痛饮一番,我好久没喝酒了。”
戴破虎等人满怀希望而来,见到吴王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昌言之等人却极高兴,一是又见故人,二是冯菊娘大胜,三是徐公子终于肯走出房门,三喜同至,他们拿出了最好的酒菜,就在空地上摆了好几桌,老仆连道“浪费”,还是打开库房,看着他们搬走储藏之物。
雨能润物,酒能润心,几杯酒下肚,宾主尽欢,戴破虎再不觉得受到冷遇。
昌言之等人十分关心义军动向,戴破虎憋了一肚子话,趁机倾倒出来:“传言都说金圣女在秦州打了败仗,其实不是那么回事,金圣女是什么人?是说败就败、说退就退的人吗?那场仗,她故意打不过,装成败逃的样子,其实伤亡极少。金圣女定下妙计,要带兵袭取西京,她说,降世军若是直奔西京,必然引发各方警惕,如今以败军之名前往,外人以为咱们是逃亡,警惕会少许多。”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金圣女统领的降世军,怎么可能败给新军?咱们打过多少仗,新军打过多少?”昌言人仍习惯称“咱们”,将新降世军称为“新军”。
“金圣女从前以勇猛无畏闻名,如今也会用计,智勇双全啦!”有人赞道。
“西京夺下了吗?”
“我走的时候,降世军还没赶到西京城下,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没准就在咱们喝酒的当儿,金圣女已经率兵进城了。”
“肯定的,来,咱们遥祝金圣女马到成功!”
昌言之等人原本就爱喝酒,无事都要来几杯,如今有了借口,更要尽兴。
徐础只喝两杯,告辞回房,他不在场,大家才能不受拘束。
天色渐暗,徐础坐在席上,听着外面的喧闹,心境反而更加平和。
冯菊娘悄悄走进来,她没参加酒宴,手里却托着壶与杯,坐到席边,笑道:“我得敬公子一杯。”
徐础摇头,“太久不沾酒,刚才那几杯已经让我头晕啦。”
冯菊娘斟满两杯,“我敬的这一杯与众不同。”
徐础拿起一杯,送到嘴边,没闻到酒味,知道里面是水,于是饮了一口,笑道:“果然与众不同。”
“这一杯是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替你拦住两名恶仆的人是田壮士,不是我。”
“不同,那两人手中并无刀剑,就算扑上来,一时也要不得我的性命,谷里的人自会救我脱身,田匠令我免遭羞辱倒是真的,公子的几句指教才是真的救我一命。”
“受之有愧。”徐础没觉得自己的“指教”有那么大的力量。
“寇道孤本领高强,确实不是一般人物,我落入他以言辞布下的陷阱,心中恐慌,被他趁胜追击,说不定真会自尽以谢罪,若不自尽,则会更惨。是公子点醒我,让我看到自己明明占据上风,为什么要害怕呢?事实上我也的确赢了。”
冯菊娘面如春风,说个不停,徐础坐在对面静静地听着,偶尔喝一口水。
“其实我也看出了寇道孤的套路,一直想拖他进入局中,只是太过拘谨,没想明白‘论辩’本身就是他的局,越辩下去,我越不是对手,必须跳出来,用我擅长的手段,令他无话可说……”
嘴里不停地说,冯菊娘仍能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