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天气就转热了,即便是下过雨的夜晚,第二日清晨所有的水洼都会被蒸干,地面留不下一丝痕迹。日头毒得小贩都不想摆摊,脚踏在地上就感觉热气自脚底蒸了上去,只是为了这生计还得挥洒汗水,街上的行人也只有零丁一点。
楚汐月却决定今日出府。
“青玉,这个月月钱领了吗?”出府之前她要点算清楚才行。
“领了。”青玉将钱袋呈上。
顾婉之这小姐当得确实窝囊,月钱也比别的小姐少那么一截,别人都是三十两,唯独她只有二十两。至于理由嘛,似乎是漆氏找过她茬,给扣下了再也没加回去。楚汐月点了又点,加上她头几个月存起来的,现在合计也就五十两。这份量似乎不太够给林老太君买生辰贺礼。
“我平素戴的首饰都在这儿了吗?”楚汐月看着梳妆盒也有些哭笑不得,论起朴素来,顾婉之的首饰确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柜子里还有一件夫人遗物,小姐这是准备干嘛?”青玉有些不解地看着小姐将首饰挑挑拣拣放入锦帕里。
“遗物便算了,这些我准备都去当了。”楚汐月拣了几件平时不怎么戴的和比较贵的几件,若不是古琴不好带出府,她连琴都想一并当了。
“小姐,这老爷知道了,小姐又该被罚了”锦瑟连忙阻止她。
“无妨,他不会知道的。”他哪里会关心顾婉之插的哪支钗,戴的哪对耳环,脖子上挂的是珊瑚还是翡翠。
“小姐,你准备用这些钱做什么?”锦瑟还是不放心。
“给老太君买寿礼呀。”她总归是要给自己加点印象分的,缓和一下关系也好,顾子诚她一时没法解开他心结,老太君那边可以一试。信佛之人,当以慈悲为怀,若她真有慈悲的话,她以诚相待必有回报。
“小姐你以往都不会花这么多银子啊。”
“今年不同了。”她不管以往顾婉之送过些什么,她出手就要一击必中。“你们知道城中哪家当铺最有名吗?带我去。”
面对楚汐月这么强硬的态度,锦瑟青玉也只得带她到了城中最有名的当铺兴隆典当。
“朝奉,你看看这几样能当多少银子?”楚汐月拿出首饰。
“姑娘可是断当?”兴隆典当的朝奉四十来岁,蓄着山羊胡,仔细看着楚汐月拿出来的几件首饰。
“断当。”
“小姐!”青玉想开口说什么,看到楚汐月的眼神又打住了。
“最多三十两。”朝奉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你再看这个呢?”楚汐月从怀里拿出一个砚台,可沉死她了。
锦瑟瞧了一眼,立刻大惊失色,那可是春日宴后皇上御赐的墨溪玉砚。
“一共五十两。”
“你再好好看看?这砚台打碎了都不止二十两。”别的东西楚汐月估不好价,这墨溪玉砚她可是知道价值不菲的。“你若是看不了,让你们这主事的来。”
“大掌柜。”朝奉命后生去请了大掌柜。
大掌柜将砚台在手中掂量许久。
“姑娘,这砚台当真断当?”
“断当。”
“四百两。”
“加上首饰,四百五十两如何。”
大掌柜沉吟片刻,终究是答应了。
楚汐月拿了银票想着有五百两好歹可以买个体面的玉观音了,一回头就差点撞上来人。
“求求你们了,收了我这颗珍珠,给我点银子吧。”来人是一个异国打扮的人,不过衣衫褴褛,身上还散发出一阵臭味,这种天气一日不沐浴都会让人难以忍受,他看起来却似乎有五六日没有沐浴过了,更别提更换衣衫了。
“去去去,没空打发叫花子。拿颗黑珠子说是珍珠你想骗谁啊?”后生对来人推搡了起来,“你来我们这不是赶客么,快滚出去!”
“求求你们了,我商队的船翻了,只要我回国,一定回来还钱!”异国人在与后生推搡间,手里的黑珠子也掉了下去。
楚汐月把黑珠子捡起来端详了一会,怎么那么眼熟?
她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穿过东海的仙蓬国特产的黑色珍珠,东岳国只有白色的珍珠,这黑珍珠在仙蓬使者上贡给东岳帝之后才在贵族间蔚然成风,黑珍珠也成为后宫嫔妃和官家女眷争夺的身份象征。彼时,黑珍珠奇货可居,此时,在这当铺中却是无人问津。
“等等,你说你的商队,运送的货物可都是这些?”
“是啊,可惜遇上海难,船已经沉了。”
“借一步说话。”楚汐月打定主意要做笔生意。
天香楼。
“小姐,你可别被人骗了。”锦瑟看着那个乞丐模样的人正在饭桌上狼吞虎咽,没有一点礼数,满面油光。
“我心里有数。”楚汐月给异国人斟了杯茶,“慢点吃。”
酒饱饭足之后,那人才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左佐,是仙蓬国人,本想在东岳国贩售黑珍珠,没想到在靠近东岳国的时候遭遇了海难。等我醒来,漂到了东岳国南边的小渔村。那里的人照顾了我,可是那边并没有人认识黑珍珠,我卖掉了带着的宝剑也不够银子回家,便想着来到洛城,兴许可以将黑珍珠卖出去,凑到回家的银子。没想到,在这里也卖不出去,还花光了盘缠。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幸好遇到了姑娘你。”
“你回家需要多少银子?”楚汐月知道仙蓬国路途遥远,路费绝不便宜。
“这……光是船资就要三百五十两,我只能跟着商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