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犹豫,便踏进了这一块栽种着茄子、番茄苗圃的松软菜地,缓步向着小竹楼走去。
随着两者距离的拉进,小竹楼近处的布置映入了步云生的眼帘。
在小竹楼边上,有一个用竹条做的篱笆,里边喂了十来只老母鸡。
而此时的老母鸡们围在一块,似乎在争抢这什么东西。
步云生定晴一看,原来它们竟然是在啄食着一条半指粗,十来厘米长的黑背蜈蚣。
不过,步云生倒是没有怎么在意。
毕竟只要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鸡这个东西其实是种荤素不忌的杂食禽类。
谷子、草籽、小虫甚至小石子、木头渣都是它食谱中的一员。
别说是剧毒的蜈蚣了,就是壁虎、蝎子、癞蛤蟆,以及一些拇指粗细的小毒蛇也不在话下。
可谓是五毒俱全!
而这样的鸡不仅没毒,滋味反而更佳。
但是由于大部分毒素全部聚集在头部的缘故,鸡头便成了剧毒之物,食之有害,甚至会毙命,所以也就有了“十年鸡头赛砒霜”的民间俗语。
很快,二人便走到小竹楼的门前。
那是一扇用苦竹条编成的竹扉,上面贴着一张“门神”。
当然,这并不是平日里经常看到了的尉迟恭,秦叔宝两大门神中的任何一位,而是一只形神兼备仿佛下一秒就要扑来的黑猫。
不过看上去却并不是用毛笔勾勒,而是用模具就着墨汁印出来的。
白木福看着这只黑猫,不禁愣在原地,眼中露出一抹迷离之色。
他的这幅异样,自然逃不出步云生的虎眸。
“白先生,你这是?”
“唉”回魂了的白木福轻叹一声,有些唏嘘的说道:“在那几年天灾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和枯老都没得饭吃,就只能一起重入江湖卖艺。”
“不过人都没得吃,哪来的什么钱打赏我们。”
“那会儿恰好生产队保管粮食的库房闹鼠灾,不论保管员怎么做都灭不了,后来枯老知道了,提出管饱半年,消除鼠害。”
“队上答应了,枯老就用木头雕刻了一个猫像模版,涂上墨汁,印在纸上,再把这些纸猫贴在粮库四周的墙上,竟然真的吓得老鼠四处逃奔。”
“之后这事还传到附近的大队,不少乡亲们听了,都到我家来买纸猫,也正因为这些猫纸,我们一家人才勉强熬过了那三年灾荒。”
话到此处,白木福有些感叹道:“想不到,时隔五十多年我竟然在这里又看到了。”
步云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心中自语道:“这枯草青除了道教、佛法,还会木匠的鲁班书吗?”
就在步云生思索之际,白木福却开始了叫门。
“砰砰砰”
只见抬起右手握拳,猛的敲打起竹扉来:
“木驼背,你在不在?”
“木驼背,你到底在不在!?”
白木福见半天没回应,正欲放手。
就在此时,小竹楼内却传来了一阵梦呓的回应声:
“咳咳”
“来了,来了。”
没过一会儿,竹扉便“咯吱”一声向内一开,一股腥臭发馊的味道扑鼻而来。
随后一位裹着灰白色补丁厚棉袍,头上一顶五十年代狗皮帽子,约莫着六、七十多岁,蓬头垢面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驼背老头,出现在了两人视线中。
“你是木驼背!?”白木福惊讶道。
显然,木驼背如今这副模样让他有些意外,如果不是那个驼背,他还真认不会住来了!
木驼背抬起黝黑的右手,搓了搓有些睡眼迷蒙的双眸,也有些惊讶的看着身前之人道:“白木大哥?!”
说着,木驼背扭头看着步云生疑惑道:“这位是?”
相比于此时已经愣神的白木福,步云生倒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在下步云生,是特意前来拜访。”
“拜访我?”木驼背愣了愣。
“你?呵呵”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的白木福冷笑一声,眼含厌恶的说道:“步先生是来拜访枯老的,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过是顺带的!”
木驼背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头发半白的白木福:“白大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哼”白木福冷哼一声:“我过的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木驼背闻言,嘴唇微动,可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此时,在旁边吃过已久的步云生开口了:“不知道木先生现在方便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进屋聊聊?”
“进屋?”木驼背面露难色道:“可是可以,就是里面的味儿有点冲,而且”
白木福闻言,面露讥色道:“你这味儿跟以前流浪的时候差不多,简直狗改不了吃屎!”
木驼背一听,面色一黯。
白木福见此,心中一阵畅快!
其实,两人最初的关系虽然不算很好,但也不差,至少比那两千门徒要好些。
可后来这木驼背因为感恩收留之情,尽心服侍枯草青。
日子久了,他也被枯老越加的看中。
以至于门下那些弟子们,渐渐的冷落了他这位大师兄,反而巴结起木驼背来,就是想让他在枯老面前说几句好话,再多传些东西给他们。
这让从来都是千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白太子”,尝到了被漠视的滋味。
就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抢走了一般。
所以白木福对木驼背的感官越来越差,甚至心生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