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一大早来给帝后拜年的不只是王子公主,还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人人一身隆重,在殿前排起了长龙。

平日里庄严有余、巍峨过盛的宫殿,因为张灯结彩的关系,平添了几许风情。奈何北风呼呼,雪花簌簌,让人很难有欣赏的心思。

相比户外恶劣的天气,北泽王宫的宫殿里可以说是热火朝天了。不管心里高不高兴,所有人的面上都要摆出笑脸。只是北泽太子的笑脸,假得像一张面具,仿佛随时都要裂成碎片。而在听到平王妃有孕,不能前来时,那面具终于支撑不住,分崩离析了。还好贺兰端绮一直留意着胞兄,见他神色大异,下意识拉住他的胳膊。回头对上妹妹眼中的焦虑,贺兰端显如梦初醒,想要上前问个究竟的冲动也随之熄灭了。

而另一厢,听到长子报喜,理应高兴的北泽王却明显愣了愣,令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这也不能怪他,平王残疾之后不能人道这个事儿,虽然谈不上举国皆知,但在永邺城里只怕已是无人不晓。既然不能人道,那子嗣又是从何而来?北泽王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对儿子真是误会大了。

“几个月了?”倒是王后镇定些,及时为君王接住了话头。

“回母后,两个月了。”

平王贺兰端烈坐在轮椅上,不能下跪,只能低头代替行礼。众人看不见他的神色,他也看不见众人的眼中的猎奇。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回头让御医去你府上好好给流金瞧瞧。她这是头胎,千万不能大意了。”

王后俨然一副慈母姿态,贺兰端烈自然不能推辞,还得再三谢恩。可他心里清楚,这御医前去的目地不过是为王后探个虚实罢了。

在北泽的律法里,并没有规定帝位传承必须优先嫡子,所以贺兰端烈这个长子才能与贺兰端显争上这么多年。虽然现在贺兰端显已经成了太子,贺兰端烈也成了众人眼中的废人,帝位归属似乎已经没疑问,但贺兰端烈一旦先行诞下子嗣,事情又会变得微妙起来。

要知道,贺兰端烈之所以从太子之争败下阵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生不出儿子。万里河山、帝王基业都是需要传承的,说难听点一国之君可以平庸,但不能无后。贺兰端烈之前默许了流言传播,为的是回避锋芒,让王后一党放松警惕,以便他徐徐图之。按理说现在也不是宣布素和流金有孕的好时机,但他已经不想再退让了。从他重新站立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新的底牌。不久之后,他的孩子会降生在这个世上,而他要在这之前,改变现在被动挨打的局面。他要一点一点收复失地,重振北泽平王的威名。

一整个上午,北泽王都在接受群臣朝拜,太子陪伴在侧,却始终心不在焉。素来与他亲近的贺兰端绮十分担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一直熬到晚上的宫宴结束,她追着贺兰端显回到太子殿,想向他问个明白,谁知贺兰端显竟然推说累了,毫不留情地将她拒之门外。贺兰端绮急得想要发火,却碍于人多眼杂,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谈。”隔着门扉,她低声恳求道:“哥哥,绮儿虽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一心向着你。你若有烦心的事,大可同绮儿倾诉,说不定绮儿能为你排忧解难呢?别憋在心里,把人憋坏了绮儿可是要心疼的啊!”

额头压在门上,贺兰端显将妹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却终究没有开口。不是他不想说,而这件事……真的说不得!

他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两个多月前的安远寺。虽然在药力之下他迷失了心智,但脑中时不时会闪过记忆的碎片。他记得素和流金面露惊恐,记得自己高喊让她快些逃跑,更记得她悲惨的哭泣与无助的哀嚎。

那一夜,他玷污了自己深藏于内心的纯洁与美好。虽然是被药力左右,可那残暴的过程带给他的兴奋与满足,他记得一清二楚。良知让他心怀愧疚,贪念却让他不禁窃喜。他唾弃这样的自己,却又忍不住一遍遍回忆当时的场景。时间越久,心魔越甚,直将他整个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毫无疑问,那是一场阴谋。他被人算计了。有人企图用素和流金的名节来摧毁他。堂堂一国太子,怎么能是无德之人?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他前程就完了。可一想到能与素和流金在一起,他竟然没有太多遗憾。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他中了计、上了钩,设局的人却反悔了!

他至今都没弄清这其中发生了怎样的曲折,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让这件事悄无声息的过去,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若不是捡了素和流金的围脖回来,他几乎要以为那一夜不过是大梦一场。而现在,素和流金怀孕了,时间竟是这样的巧合。再联想到大王兄不能人道的传闻,贺兰端显的头都要疼得裂开了。

素和流金的孩子,会不会是他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但入了脑子,就怎样都甩不掉了。

如果这是真的,大王兄会不会用那个孩子来做筹码?素和流金又能不能挺过这样的屈辱?

贺兰端显知道自己此刻应该静观其变,可以继续用酒精麻痹自己,用琴音折磨自己,但万万不能有所行动。可是一想到素和流金此时的境遇,他便如坐针毡。

那是他倾心之人啊!是他一心想靠近,恨不能用一生去呵护的人啊!

幕后之人拿了他的把柄,折磨的却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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