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十分钟,这条街一侧的灯有八盏,许彦数到第五遍的时候,那个娇小的身影从远处冲着他的方向快步走来。
他从栏杆上跳下来,甩一甩手,待她走近。
伶笙换上一双平底鱼嘴鞋,一手提着他那双旧鞋,一手拿着个粉色小纸袋,抬头看向他。
脸色微红,眼睛落入点点水光,胸口不断起伏着,她走得急了些,因而喘不上气来。
楼盘门口安保处警卫时不时从窗口望几眼两人,摇几次头,似是看惯了这种“年轻情侣”之间的腻人小把戏。
“你的鞋。”她将鞋递给他,平稳了呼吸,手不经意间掠过他的指尖,便立刻受惊般缩回去。
许彦接过鞋,随意踩上,愉悦地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小发旋儿,勾了勾唇,眼眸清亮。
她便又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这是我的手机,麻烦你啦。”
许彦望那稚嫩的粉袋几秒,伸手接过来,打开垂头看一眼。
里面放一部触屏移动手机,外带上几盒芝士蛋糕。
他顿住,抬头看她,将手机拿出来,又将纸袋还她。
伶笙将手背在身后,眼神发亮,随即便笑开,清清脆脆地说:“蛋糕只请你帮我解决掉,当做是今晚请我吃饭的谢礼,多谢你啦。”
许彦望向她的眼。
她仍旧弯着眸,含着笑意的眼瞳,像是夜晚的凉风,静静将他包裹。
轻轻地,温柔地,让人沉醉。
他还不能习惯,也不能明了此刻自己被悄然吹开的心,只顾匆匆转开视线,去盯手上那个小小纸袋。
淡黄色的芝士蛋糕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两层,许是刚从冰箱里取出的缘故,透明的包装盒上朦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许彦咳嗽一声,以掩饰掉自己动荡的心境。
忽而一辆轿车开过来,车速超标,还要配几声响亮的喇叭声,遭来警卫几个白眼,安静夜晚被打扰,总是让人不爽。
许彦收回手,将手机再次放回纸袋内,向伶笙道一声谢。
她歪了头,右颊塌陷处一个浅浅小坑,“我的手机就靠你了呀。”
其实她早就不用这款老式手机,也不在意它是否能使用,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却庆幸于自己有个损坏的手机。
他和她之间,又多了一个联络的理由。
她理了理裙摆,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
许彦扬了扬眉,依稀浅浅笑起来。
“嗯。”他轻声应一句。身后是那八盏暖黄色朦胧灯圈,脚下是晃动的影,一张脸一双眼夺人心魄,一道唇轻挑惹人注目。
伶笙只觉得自己就这样轻巧地沉溺于这般风景中,只见的他的笑,短短几秒就似乎足够颠覆这个夜,连周遭的一切动静都失去了声张的力气。
“那,”伶笙稳住心神,冲他挥挥手,“改日见,许彦。”
“嗯,手机修好了,我等你放课送来。”
“多谢你啦。”她理一理耳发,转身就要往回走。
忽然许彦伸出手来,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落下,再飞快移开,如同春芽窜出枝桠,用尽勇气又转瞬即逝。
她便随之红了脸。
他偶然间的温柔,就像是夜里致命的诱惑,在她尚未察觉的时候便已让她上瘾。
“改日见。”他低声告别道。
伶笙走得极慢,回两次头,终于消失在远处。
许彦便站在原地,直到见她上了楼,方才踩着懒得提上后跟的鞋,走向街口。
一如好莱坞电影里偶然的故事开头,只不过伶笙像是一切符合电影戏剧角色设定的女主角,而许彦不过是住在香港屋邨,从出生那刻起就被认定了不会有什么前途的小马仔,情节不匹配,注定剧本不会太顺畅圆满。
伶笙回到十六层的家里,佟父当初最先看上的是楼盘顶楼,空气流通,还要自带上一个露天花园。
看来看去都是最好的楼层。
可偏偏佟太太不允,读了一辈子法律的人,竟在这种事情上信起了风水来,先是说十八层乃是无间地狱之称,后局不旺住户。
伶笙很是喜欢顶楼的露天花园,可一大家子里,她向来是没有话语权的那个。
若她去同佟太太争辩上一句:“阿妈,十八层地狱,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刑等级轻重而来排列,并不是所谓的高低。”指不定得遭到佟太太一阵白眼。
她打开门,脱下平底鞋。
空落落一个房子,姆妈明日一早才会回来,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厨房因为刚刚伶笙去拿过蛋糕的缘故,亮着一盏灯。
她走进厨房,取了杯牛奶,边喝着边拿起电话打给自己的父母,佟父不知道又在哪里消遣,久久未接电话,佟太太那头倒是很快被接起来,却是她的助理告诉伶笙她正在加班,让伶笙再晚些打来。
伶笙挂断电话,撇了撇嘴,一口喝光杯中的牛奶,打开整个屋子所有的开关,透亮的灯光一瞬间满溢到窗外,将稍许暖意揉进她的发梢。
“下次得要让许彦留个电话号码。”她瞥一眼玄关处那双磨破自己后跟的小皮鞋,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微笑起来。
夜正浓,她从九龙塘最好的地段往下望去,港城依旧灯火辉煌,明艳飞扬,明日又会是崭新的一天。
伶笙冲了澡,换一身洁白轻纱睡裙,赤脚踩在地板上,将亮起灯又一一灭掉,然后转身进卧室。
晚安。
*****
周末总是过去得很快,转眼又是读书的日子。
伶笙睁开眼时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