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呵斥声,纪午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先生”,对姜二的出现,纪午一点也不惊讶,倒是兰丫疑惑得很。
“姜先生,你也被抓起来了吗?”
姜二鄙夷得看了兰丫一眼,甩袖进了屋,坐在堂屋上首。
纪午有一肚子的事儿要找姜二商量,便低头对兰丫道:“我这些天都没怎么吃好,你去弄点吃的吧,多弄点儿。”
兰丫知道让她做饭是假,支开她是真。于是转身便去了灶房,走时还贴心的带上堂屋门。
堂屋里,姜二率先发问:“这些日子,你帮贺珋青做事去了?”
纪午点头道:“他叫我碰了账册”
“账册!怎么可能?”
“学生也觉得蹊跷得很,可那些账册看着不像是作假的,而且数额巨大。从十六年到今年三月底,光账上的进账就有六百三十多万两”
六百多万两,每年的进账都保持在一百五十万左右,这比始阳府一年两税的总税收还翻了三四翻。
姜二感慨道:“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个贺珋青本事真大,始阳府贫瘠成这样,他还能搞到这么多银子。不过他让你知道了这笔不明之财,还能留着你的性命,你可知道为何?”
“能猜到一二。他现在不杀我,后面一定还有更要命的事儿要我办,不然他也没必要把兰丫拘起来。”,说着纪午朝姜二郑重谢道:
“多谢先生护着兰丫周全”
“哼,就你那个媳妇儿,又丑又势利,我真不明白你干嘛要留着她!”,姜二从知道兰丫跟着纪午是图秀才娘子起,就怎么看兰丫怎么不顺眼。所以半个月前三更,姜二在黑衣潜进兰丫房里时,并没有出手相帮。不料那些人根本就没杀人的意思,只是把人绑了而已。想着纪午临走前的请求,他到底还是尾随到了始阳府,在暗中护着。
姜二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纪午,随后道:“你之前在信里让我帮你查的那个纪继生是怎么回事?”
提起纪继生,纪午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
“他是万千书斋的少东家,可是我总觉得他没那么简单,他刻意接近我,还隐瞒会武一事,我怕他就是以前跟踪过我一段时间的那个人。”
“你说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怎么惹上这些麻烦事的?”姜二没好气的吼道。
纪午想说这麻烦事哪里是他惹上的,这都是纪家那群老祖宗在百年前做下的孽,却害他整天提心吊胆。想到纪家祠堂的那封血书上的内容,纪午就不寒而栗。如今他只希望一切都是他多疑才好,希望纪继生不是冲着他来的。
“据我所知,至少在二十多年前,化瘀膏的方子并不属于太医院,而是出自没落的周医盼家,而后作为陪嫁进了侯门。照那个纪继生所说,侯府应该是把方子献出去了吧”,姜二的声音似远似近。
纪午和姜二早在纪午进始阳书院之前就想到一种密码文字信,把要表达的内容藏在一封家长里短的书信当中,必须借助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才能得知真实信件,而密码自有他们二人知道,旁人即便拆开信也无济于事。纪午之前托万千书斋寄给姜二的信里提到两件事。其一是请姜二帮忙查一下纪继生的身份。其二纪午是想知道纪继生的那个化瘀膏是否真的出自太医院。
“周医判?那个医死后妃的太医院医判周末?您的外家?那……”
瞥见姜二眼角的泪光,纪午没再往下说,但姜二说的很清楚了。化瘀膏的方子是姜翼之他娘的嫁妆之一,平王之乱后被畿伯侯府献了出去。
是夜,一个矮小身影着夜行衣,飞檐走壁,停在始阳书院后山瀑布前。
“主子,燕子湾有消息了”
“有进展了?”
“那老东西说没看过,什么都不知道。东西被纪午烧了,现在只有纪午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黑衣人被一脚踹在心口上,口吐鲜血,飞出三丈远。
“废物!想办法,一定要知道那上面的东西。我有预感,这回一定没找错地方。”
“是”,黑衣人几个纵身,飞出了始阳书院。眨眼间,瀑布前空无一人。
次日辰时,纪午被人带进了府衙。
“弟子见过老师”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为老师办事,弟子不觉得苦。”
“嗯,这事你办的不错”
纪午在贺知府眼神的示意下拿起书桌上的小折子,只看一眼便惊呆了。
“老师,这……这是”
“八月院试的考题”
纪午疑惑道:“这才七月都不到,怎么连试题都出来了?”
院试的试题由各省的学政负责,贺知府怎么会现在就拿到了试题呢?
贺知府冷眼横了纪午一眼,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记住,八月十三日那天,想法子大张旗鼓地把卷子卖出去,卖的银子归你。”
“贩卖考题!”,纪午拿到考题的时候还暗自高兴了一把,想着提前有了试题,秀才于他已是囊中取物。却不想贺珋青竟然让他干这事儿!
纪午迟疑了。大郓朝对科举考试的作弊现象抓得很紧,尤其是贩卖考题的,一旦被抓,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充军流放,严重者人头落地。
“鸟鸽巷的宅子就先让你媳妇儿住着,本官会派人加以照料,得空了你们小两口还能聚聚,可比回燕子湾方便得多。你意下如何?”
兰丫!燕子湾!
纪午拢在长袖里的手握的死紧,指甲深深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