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昙花的爱情,韦陀终究也没有看见。】
“娘子当真要去?”平日里常堆着笑的管家这时候却一脸的忧愁,一贯温润的眉眼都拧在了一起,“且不说于礼法上不合,那齐王殿下……”
楚靖溟轻咳一声打断他,手上动作却不停,灵活挽出一个最寻常不过的螺髻来。她自镜中审视自己,却不经意间瞥见立在门边的唐哲修,对方一席青色深衣,在夏日晚风中衣袂浮动,倒像是空谷中不断浮起的青色雾气。
“慎书已问了许多遍,自己都不觉得厌烦吗?”
她平时并不常直呼唐哲修的字,这番显是有些动气了,唐哲修亦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只得叹一口气,让步道:“想来御苑之中昙花必是极品,既然娘子已经决定,我亦不好再多说什么,自是听从娘子的吩咐罢了。”
楚靖溟此时已换上了太极宫中最寻常不过的宫女服饰,一身芽黄色棉布长裙,又寻了冷疏摇影平日用的铜黛画眉,作白妆打扮,远看上去,倒真是同御苑里头的小宫女没什么分别。
她将腰牌贴身带好,又寻了素色蔽膝戴上,才起身朝外走去。
“唐管家难得这般酸溜溜的语气,只是不知我让唐管家办的事情,可一一办妥了?”
唐青点点头,拱手道:“侯爷那里我已经禀明,只说娘子今日去了杨侍郎家留宿,冷疏摇影亦叫我支了出去,自然是能瞒得住的。至于湄姨,我虽已给了与侯爷相同的一番说辞,但我今晚自会为娘子盯住。”
楚靖溟“嗯”了一声,赞许道:“唐管家果真不负所望。”
“娘子近来,似乎对冷疏摇影,有所戒备?”
“唐管家怎会如此问?”
唐青面色微沉,想来这问题已困扰他有些日子:“她二人自幼跟着娘子,若论忠心,无人能及,娘子此举,无法不叫人多心。”
楚靖溟驻足门边,只抬头看看远处绛碧色的天光,顿了片刻,方悠悠道:“旁人大可议论我薄情,我亦不会否定,但我自有我的思量。她二人虽自幼跟我,可有些事却不能真正懂我。不像你,慎书。”
唐哲修却没料到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他却无法否认。他是自幼读书的,却并非迂腐守旧之辈,又兼之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于是自很久之前,楚靖溟每每偷溜出府,都是由他独自陪同的。他对过去一年发生在楚靖溟身上的事并非毫不知晓,所以对她如今种种行为,倒也多几分理解。
“娘子的吩咐,我只管遵从便是了。”他最终道,“娘子还是快些吧,再晚一点,恐就要夜禁了。”
楚靖溟到齐王府时时辰尚早,却得知李佑却已入了宫去。只安排了一位奶娘带着她与齐王府的人一同入太极宫去,他们到时离夜禁倒还差着一会儿,路上也没什么阻碍,一进去便看见了穿一身藕荷色袄裙面罩薄纱的袭姜站在不处等着她。
说起袭姜,便是从前的子雨。楚靖溟之前作弄李佑,同他说子雨是她沦落风尘的好友,请李佑帮忙赎出来,实际上子雨不过是平康坊里一个烧火的婢子,且其貌不扬,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丑女。谁知李佑见了却没嫌弃,反而真的赎了子雨出来,带到王府中当差,还为她改了名字,唤作袭姜。
如此一来,袭姜对李佑自然是忠心耿耿,她虽面目粗鄙丑陋,然而办事却是十分沉稳细心,李佑便也愿意将她留在身边做事。
这一次李佑便是遣了袭姜来接楚靖溟,然而楚靖溟因为旧事,对袭姜总有些不好意思,故而待她的态度也不免多了几分尴尬。可袭姜却似乎不甚在意,她不便对楚靖溟行礼,便直接带她进宫去了,只是一路上二人也没说上一句话。
李佑早早便在居所处等着,一见到楚靖溟便是粲然一笑:“娘子可算来了,没碰上什么麻烦吧?”
楚靖溟笑盈盈福了一福,将头上蔽膝取下来递给袭姜,道:“哪里能有什么麻烦,殿下多心了。”
李佑笑意更深,眼中有几分暧昧不明一闪而过,手上却只是满不在乎摇了摇新换的描金折扇:“小心些总是没错,我前日叫人送去这身宫女衣裳,我瞧着倒是很合娘子的身。若是我府上婢子皆有娘子这般的花容月貌,恐怕我一早便老老实实拘在府中了。”
楚靖溟睨他一眼,接过袭姜递来的一柄宫灯,沉声道:“宫中识得我的人不算少,殿下心思缜密,一会儿也要小心谨慎才好。”
李佑点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物,展开来却是一对极小巧的珍珠耳坠。“我想着娘子应当寻不着宫女常戴的这种耳铛,只是此物小巧容易丢失,故而此时才敢拿给娘子。”话罢,他竟径自俯身将其中一只戴在楚靖溟耳上。
楚靖溟唬了一跳,慌忙躲开,却被他一手箍住,那一对儿耳坠便稳稳戴在她耳上,跟着她此番动作不住摇晃。
“唔,果真好看。”他笑得十分狡黠,待楚靖溟想伸手推他时,却又灵活退开身去。
楚靖溟没了脾气,只得不动声色扶一扶慌个不停地耳坠,沈声道:“殿下还请自重。”
此时明月终于探出云头,朦胧的天色中,那对明珠坠在颊畔,越发显得少女的面容莹白如玉,她的唇色比旁人多几分殷红,瞳仁漆黑无比,偏神情生的冷寂。李佑定定的看着她,竟有些呆了。他见过许多的美人,她不是最美,眉宇间也少了几分阴柔温婉的神色,却总有种难言的吸引力,将他的目光牢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