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蹲坐在地上,从怀里将东西一件件摆好。
不可否认,燕三真是胆儿肥。人群一开始骚动,看到黑胖子和小白脸身不由己的模样,他居然敢回去趁乱把两人摸了个精光。
燕三手脚十分利落,用曲秀才的话讲,不出两年,必成南风镇上首屈一指的——扒手王。对于此燕三是呲之以鼻的,跟着曲秀才打混,书倒也读了不少,少年心中对于是非曲直还是有杆称的,扒手并不是一个光彩的词。故而尽管『天赋异禀』,他也很少出手,像今天这种情况只是激于义愤。
这是一条人际罕至的小巷子,来得最多的是野狗和燕三。很多时候,燕三会一个人到这儿来发呆,想些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心事。
两个蔫巴巴的荷包,瘪瘪的,一个袋子上纹了一个金色算盘,另一个袋子上有个水墨的书生背影像,衣袂飘飘。奇怪的是两个袋子口扎得严严实实,燕三试了两下解不开,用手捏了捏,确定里面毛都没有一根,随手抛到一边。
金钱七个,银钱二十八个,燕三把它们拢到一起,一股脑塞到兜里。事实上这已经是一笔能让常人想不开的横财。很可惜,燕三对李婶的烧饼兴趣大过于对金银,尽管烧饼才三个铜子儿一个;
一个半巴掌大的木盒子,灰黑的颜色,比曲秀才家垫桌子角的木头好一些。燕三打开一看,里面光秃秃地放了一段卷曲成团的草茎,上面生满了细细的绒毛。奇怪的是草茎是淡金色,而那绒毛却是淡淡的黑,于是整株草就呈现出一种暗金色来。一股奇怪的味道从那草茎上传出,非香非臭,有点腥,有点甜,有点刺鼻,弄得燕三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燕三毫不犹豫地合上盖子,跟那两个荷包放到一起。在他眼里,这还不如一个烧饼。
最后一件东西,燕三拿起一看,眼神一下子就眯了:那是一把手掌长的连鞘小匕首,鞘是软木的,乌黑笔直,一点装饰都没有,但那泛着淡绿色荧光的木纹就是最好的装饰。燕三一看就移不开眼,抓住匕首手柄往外一抽,顿时一线寒气袭来,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小匕首刀身幽幽,呈现一种黑绿的颜色,深邃宛如一眼不见底的泉,整个刀身脱离刀鞘后,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擦声,刀身笔直,刀尖锋利,刃口的是细细一条淡绿的线,像是猛虎亮出牙齿,残酷的优美;细细看去,刀柄近刃处浅灰色颜料勾勒出两个蚊子一般的小字:幽泉。
燕三赞叹一声,对着旁边一个散了架的椅子奋力划去。手上略有阻碍但一泄到底。两根儿臂粗的四方椅腿断成四截,铛啷啷散落在地,切口倾斜光滑,就是再好的木匠也刨不出这等水平。好刀啊!燕三大喜,心知这次捡到宝了,这小匕首的锋利程度简直骇人听闻。又试了半响,将这小巷内的废旧家具糟蹋了遍,这才把小匕首收入刀鞘,插入腰带,仔细掩好衣襟。
燕三正要走,突然像见了鬼一样浑身一震,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正目光幽幽地瞪着他,饶是他胆儿肥,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仔细看去,不是那个被砸了摊子的瘦老头吗?
这老头什么时候过来的?燕三想了想,看老头蜷缩靠着墙,衣裳不整一副凄惨模样,估计是早就躲在这里,这巷子里杂物多,自己兴奋起来一直没注意到。
『老爷子,你什么时候躲进来的?不过你还真有眼光,这地方那黑胖子绝对找不到,诺,这是给你的,嘿嘿,算是黑胖子赔你的摊子钱。』燕三从衣襟里一掏摸,抓了一把钱钱,塞到老头儿手里,也没看有多少,不过金银光芒闪耀,怕不是有好几个金钱在里面。
老头那瓷器摊全部都不足一个金钱,这一把金银,起码够得干上好一阵了。老头儿无意识地接过这一把钱钱,看燕三笑了笑就要走,这才反应过来,拉着燕三赶紧说道:『小哥,小哥!你帮我解围,我还没感谢你呢,要不我这把老骨头今天非丢在那儿不可,可不敢再要你的钱。』
燕三摸了摸脑袋,道:『我要钱没用,老爷子你就拿着吧,实话跟您说吧,这钱就是我从黑胖子那……顺来的。那胖子仗着一身肉欺负人,活该他倒霉,他打您那么多下,就该陪钱。』
老头儿一楞,道:『这也太多了,可不敢要。』
燕三一把抓住老头儿捧着钱钱的手,合拢,然后帮他塞到怀里,非常『霸气』地道:『我燕三儿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您这是不给我面儿啊!』
这种老实人就这样,非得找个不容拒绝的理由才行,软得不吃吃硬的。
果然,那老头喏喏接了,有心想拒绝,看到燕三一副『不给我面子你看看』的样子,又不敢再把钱拿出来。燕三转身就走,刚迈上步子,袖子又被老头儿扯住。
燕三这下是真有点恼了,决定老头儿再递过来,他就接过钱,然后漫天一洒,拍屁股潇洒走人,留给老头一个高傲的背影。爱要不要,咱可是小西街出名的小泼皮,那也是『要面儿』的人。
谁知老头却没有再递钱过来,而是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急急说道:『那这个给你,小哥儿你心肠好,一定会有好报。』许是太过于激动,老头儿还咳了起来,嘴角漾出血丝,那黑胖子下手真毒;
燕三本想拒绝,说几句豪气干云的场面话,看到小老头这幅急得咳血的凄惨样,立即打消了装大佬的念头,再一瞟手里的东西,却是个小小陶人,灰扑扑的,表面也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