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一阵轻笑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哈哈哈哈……”
燕贵人抽出了绢帕遮着上扬的嘴角,仿佛发现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笑得面上都起了红。
“这事有趣了……”
她真的以为蓝婀帑,是一个极会蛊惑人心,又心思深沉的人精。
先是叫自己奴婢,当着众人的面,刻意演了一出欲迎还拒的让粥,随后将夹竹桃粉藏在了那个御膳房宫女屋中。
审问的时候,她跟前的两个早已着了她的魔,定不会将她卖出。
而那个受刑死的憨愣宫女,怕是真不知情。
整件事下来,惠仁宫只是在永巷里折了一个婢女,却没有落下任何把柄。
当时刘嬷嬷暗中是细细查了的,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蓝婀帑指使,房索吟去做,实情只有她们二人知晓。
的确,这样的事,沾手的人越少,越不易被发觉。
但此时的燕贵人望着满面惊诧与愕然的主仆二人,她忽然顿悟。
害玉妃小产的,并非是惠仁宫。
罗晶也渐渐回过了神来,若不是后来程曦与她细谈了此事,她一直以为,燕贵人才是幕后的主使,害玉妃小产来嫁祸给她。
其实直到方才燕贵人问出那句话之前,罗晶都还隐隐以为,许是程曦想多了,这事真是燕贵人所为。
但现在看来,害玉妃小产的另有其人,她与燕贵人不过是被人暗中摆了一道罢了。
那么是谁在背后玩了这么一手?
燕贵人一想到此处,嘴角笑意渐凝,眸子也愈加冰冷,怪不得围着惠仁宫的人,如何查都查不出来。
程曦沉吟了一下,问到的话,与她所猜想的大径相同,若真是如此,将玉妃小产嫁祸给惠仁宫,又从中挑拨关系的人,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与罗晶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又有些不安起来,因为接下来她要问的话,是罗晶内心深处的一个伤痛。
罗晶微微合上了双眼,半晌,才缓缓睁开,她冲程曦点了一下头,程曦这才张口:“奴婢最后要问的这件事,也希望燕贵人可以坦言……”
话还未说完,燕贵人便直接道:“也不是我。”
她知道程曦是要问何事,是罗晶滑胎之事。
罗晶脸颊不自主地微颤着,程曦知道,她是在强忍着,昨夜她可是与罗晶百般交代过,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忍。
再看燕贵人,竟也有些气恼,胸口肉眼可见地一起一伏,呼吸声也大了许多。
“可那水仙花?”程曦探头去细细观察着燕贵人的神色。
谁知燕贵人倏地一下坐直了身,目光落在了高处紫檀罗汉椅中间,那块儿泛着金光的凤印上。
“我确实妒,妒你年轻貌美,我也的确恨,恨陛下对你的宠爱。”
在王美人那次,林胥年将罗晶抱去静心殿的正寝,燕贵人便知道,这个女人必须除掉。
可她却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句话,缩了手脚。
是上元节后的第二日,静下心来思了一夜的林胥年,终究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别以为朕不敢碰你们梁家。”
那样决绝的眼神,冰冷的声音,燕贵人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从未见过林胥年如此对她讲话,她不敢去试探此话的真假,她试不起。
自她诞下林枫志后,林胥年给了她所需要的一切虚荣,却再也未曾碰过她的身子,她渐渐明白了,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动过心。
而这个叫作蓝婀帑的女人,却进了他的心。
她能不恨?能不妒?
“我做梦都想让你与你腹中的孩子一并消失。”
燕贵人说到此时,眸中尽显狠意。
而这句话,如同针尖直戳在罗晶的心上。
她强制自己不去看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手脚却控制不住的一直颤抖。
“可我却做不到。”
这几个字,燕贵人说的无比落寞,宛如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眼睁睁看着它溜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将你保护得太好了,衣食住行,皆让我无从入手。”
的确,当时惠仁宫的里里外外均是林胥年亲自拨过去的人,平日里的衣服用料,都是经过好几层察看,才可近罗晶的身,而那小厨房有多细致更不用多提了。
说句有些夸张的话,就是连一个蚊子,都别想飞进惠仁宫。
“那水仙花……”
“愚笨!”燕贵人瞪了一眼程曦,再次将她的话打断,很明显她是真的气恼了,她稳了稳情绪后,转脸便对着旁坐的罗晶道:“我若是想害你,犯不着用我园子里的花。”
这点,昨日程曦与罗晶讲过,罗晶当时也是这样回的:“也许你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敢冒险去做。”
“于我有何好处?”燕贵人问。
罗晶冷声答:“后宫的女人,有子嗣与没有子嗣的差别,别说你不知道。”
“我离后位仅有一步之遥,为何要去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这就是燕贵人为何一提此事,便会气恼的原因了。
这件事,表面看来,最受伤害的是罗晶,可对于燕贵人来说,她也是受害者。
她可是代掌凤印的贵妃娘娘啊,为何会蠢到用自己园子的花,去毒害妃位的肚子,还因此失了凤印,掉了位份。
想到此,燕贵人不禁又心里起火,咬着牙道:“你自己没本事,丢了孩子,还害我也一道遭殃,竟还有脸跑来质问我?”
燕贵人忽如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