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39岁至46岁,苏洵终于盼到了人生的一线曙光。他不再想着进京。京城却终于有位名人来到了西蜀。此人成长经历与苏洵有些相似,这就注定了他们会有共同语言。
这时的苏洵和从前完全判若两人,年轻时的跳脱浮燥,变得深沉寡言,当时满腹的应试文体,换作了对世间万物的认识、见解及解决的办法。他成了位大儒。所谓大儒,不仅要精通百典,更要自成一家,向内可自省己身,向外可为天下排忧解难。以这样见识和胸怀写出的文章。才是自孔子始,至韩愈兴的中华儒家的正宗体系!1053年前后,苏洵建立起了自己的学术体系,他一生中最重要几篇文章都己写成。但地处边疆,无人问津,眼看就要老死乡里,默默无闻终生。但别忙!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突然间刀兵四起,烽火连连!侬智高造反了!之后整个南方都传颂着鬼面元帅狄青的威名。一战成功,飞越天险,威名一直到南宋亡国都有人怀念…
可请问:有谁能把这样的大事和一四川眉山地区的乡巴佬联系起来呢?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这居然是苏洵的春天!侬智高逃到了大理。之后就有传言:他会再打回来,其突破口就是与大理国邻近的四川!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连开封城里大佬们都坐不住了,除从陕西调重兵向四川集结外。还派去了位能人:前三司使张方平!
张方平,这人做官做到了两府之下的计相,却不是进士出身。要说学问从哪来?那比苏洵可强了太多。据说两宋文人大排名。如以聪明强记为标准,他名列第二。只比苏洵那个儿子、不出世的大天才苏轼稍逊一点点!他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曾向人借“三史”10天即归还,里边每一句话都能牢牢记住。至于为什么这么强?也是迫不得己。他家太穷了,生活都成问题,想读书只能去借,现实逼得他必须又快又牢记住…
现在,张方平把四川的局势稳住,军政两手抓之后,还重视文化,是他发掘出了苏洵,且替苏洵铺设了条通往帝都开封的路…
张方平给欧阳修写了封信。这封信非同小可,据考证这是张、欧阳2人间仅有的几封信之一,他俩本是冤家死对头!
张方平当年是吕夷简亲信,欧阳修是范仲淹的朋党,几十年间斗得手段用尽,你死我活,但只要回归到文学上,他们就又变成了谦谦君子,古道热肠。这点是后来的神宗、哲宗、徽宗朝的文臣们所不能比的。
苏洵在两年后离开眉山,来到了京城。这是他第三次进京了,此番不比往常,他几乎立即就变成了一奇迹。短时间内,他和京城里顶级官员、名臣都建立了联系。如欧阳修、余靖、田况、文彦博、韩琦、富弼等人,都收到了他的文章和信件。
无一例外的,大家都喜欢他的文章,却对他的人苦笑摇头。
苏洵很纳闷,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吗?回头细想,他来京城是有目的的,儒家是入世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看到了现实中宋朝各种问题,想要为天下人实实在在的做些事,这些想法,甚至解决办法都在文章和信件里表达清楚了。那为什么朝廷里的名人们不理他呢?
这就是他的命运,他来得不是时候。如早10多年的话,那时与西夏开战,宋朝打破一切陈规陋习,只要是有用的想法都会采纳,他那时出现,不难搏取功名。可10多年后,不许越级提拔人才,大宋的等级制度早已牢不可破。人人都在体制内,您得是个什么样的圣贤,才能给您个例外?
何况苏洵的具体做法也太彪悍了些。如给韩琦的信里,他要求韩琦大开杀戒,狠狠杀一批懒惰的士兵,军心士气立即就振作了。方法对不对?对!狄青就是这么做的。可今日之韩琦,已再不是当年西北战场上的少年相公了。杀人?韩琦高洁得像天空中飞翔的羽翼,凝炼得像雪山之巅的冰雪,再也不做那些粗活了。
再如给富弼的信,苏洵开口就是指责,从庆历新政说起,直到此次上任毫无建树,一点都没给当朝宰相留面子。说到底,这是亚圣孟子教苏洵这样做的。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这是亚圣一生的行动准则,如孟子见梁惠王,言语不逊,转身后更说出“望之不似人君”的话,看你就不像个当君主的料!胆大妄为,是否违背了儒家最高宗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呢?不管您是不是圣人,也没这样藐视上级的道理吧?可孟子就是做了!乱世之中,只有用这样手段,才能让当权者信服。例子就是诸葛亮怎样说服孙权的。
苏洵就是这样,到处碰壁,还一片茫然,给整个权力层都留下恶劣的印象也不自知。说句难听的话:如不是运气超好,正好这届科举是欧阳修主管的话,他和他那两个才华天纵的儿子再次灰溜溜回川都是可能的。不过这也怪不了他,当年孔子、孟子周游列国时,难道就得到过什么好果子吃吗?儒家学说本身就存在着不可调和弥补的巨大缺陷,在创始人那里就没完善过!
儒家是入世的,得解决人世间产生的具体问题。这就出事了,具体问题应具体对待,在现实中找到解决办法。很多时候,问题都是随着时代进步而出现的,那么解决办法也必须得创新。这就好比新病毒和新疫苗的关系。可儒家呢?解决办法不在现